想到这里,魏子程就缓缓地攥紧了五指,狭长的眼角飞快闪过腾腾杀气,瞬间,又恢复往常,好似刚才那一幕只是幻觉罢了。
李林在离开梧桐阁后,整个人都有些垂头耷耳的;此时此刻他自然不知自己的小命已经被人悄无声息的放在砧板上,还在傻乎乎的为自己的主子殚心竭虑着。
不远处,刚从军营巡视回来的魏天翔一身银色铠甲,满身军伍之气龙行虎步的朝着梧桐阁的方向走来。
魏天翔出身士族大家,虽说从的是武职,但从小也是受过夫子启蒙教育的,家族中的学堂他自幼就去念,故而就算常年置身于军中跟一大帮粗老爷们混迹在一起,眉宇之间隐隐渗漏的文人儒雅之风依然存在;明明只是恍自一人,可偏偏却融合了军伍之气和儒雅之风同时在身上,这样的男人光是站着不动都能达到鹤立鸡群的效果;再加上他那张很是俊秀明朗的面容,纵然现在已是不惑之年,那也绝对算得上是一枚中年有魅力的成熟男子;相较于魏子程纯粹只是容颜上的俊朗,魏天翔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醇厚更如美酒佳酿,能吸引女人的目光;这也就是为什么魏天翔就算是到了中年的年纪,依然还是会有不少媒婆上门说亲,说被说亲的对象反而大部分都是些家境好教育高的清白人家的好姑娘。
只可惜,魏天翔除了用兵如神让人称赞之外,还有一个能让世人记住的就是他对过世夫人的用情至深;自二十年前夫人难产离世后,他便孑然一人生活在盘龙城里;从此,别说是小妾内眷,就连身边伺候的下人都从不启用女子;魏天翔的这个做派让盘龙城里无数女人伤了心,但同时也让无数女人更加爱他如痴。
李林只顾埋着头往前走,就连快要走进的将军都没发现,知道被人突然叫了一声,这才抬起头,在看清楚站在不远处的将军时,当场就吓了一跳,整个人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魏天翔站在层层密密的梧桐树荫小道上,微微蹙着眉心看向神色忐忑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李林,对此人他是认识的;正是子程身边的亲信,往常在遇见他时,这个精气神十足的小伙子都会挺直了腰板在他面前问好,今日这作态,着实让他有些生疑。
李林连抬头看魏天翔的勇气都没有,但也知道这时候对他来说既不能逃也不能躲,只能硬着头皮走上来,朝将军请安:“都督府守卫军李林拜见大将军。”
魏天翔倒是不着急问他为何今日面色有异,而是先做出一个虚扶的动作让李林先站起来,跟着朝着他身后梧桐阁的方向看了一眼,沉着声音,问:“公子可在阁中?”
被将军提到公子,李林的心几乎都揪了起来;又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一件事,更是揣着小心回话:“是,公子正在阁中抄写兵书。”
前段时间,也不知公子突然做错了什么,突然被将军罚跪在都督府的戒律堂里整整三天三夜,最后好不容易将军心软将他放出来后,就下令让公子安心待在梧桐阁里,不得轻易走出都督府半步;这个命令在下达之初,几乎让满府上下的人都惊了一颤,要知道,将军可是视公子如亲出,多年来悉心栽培照顾不说,甚至还宠爱极深,像这般惩戒之事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能不让人惊愕疑云吗?
只是,所有人用尽了许多手段都无法打探出公子究竟是何事做错惹怒了将军,再加上公子还算听话,被责令惩戒之后一直安安稳稳的待在梧桐阁里,所以这件事也就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人抛到脑后。
只是,今日再被突然想起,李林总是觉得公子受罚的这件事跟他们突然得到消息知道落迟风有遗孤逃脱的时间点上颇为契合;难道是……
想到这里,李林立刻睁圆了眼睛猛然抬头朝着将军看过去,只是以他的这点道行想要在将军的脸上察觉到什么蛛丝马迹实在是犹如天方夜谭;故而,在将军的威压下,他也只有越来越心虚的份儿,不到片刻,冷汗又从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冒出来。
魏天翔像是看不懂李林脸上的苍白心虚之象一般,在听到李林的回话后,先是一哼,跟着更是蹙紧了眉心,冷声道:“你不用在我面前为公子遮掩,他自小就不爱兵法,又怎么会突然抄写起兵书来了。”
说到这里,魏天翔一顿,绕着颤颤巍巍的李林走了一圈,又开口道:“公子这几天可安安稳稳的一直待在梧桐阁里?”
李林手忙脚乱的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道:“是,公子一步也没有踏出过梧桐阁。”
“看来还是欠收拾,管束的严格一点他总归还是会听话的。”魏天翔显然是很满意李林的这个回答,但是,忽然又目光一转,紧紧地盯向李林,问:“既然公子不能外出,那这段时间是不是你一直在替公子跑腿?”
这下,李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此刻,他就算是再笨拙,也隐约察觉到将军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这才责问了公子,而他现在,很可能就要成为将军与公子之间的炮灰了。
李林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看到李林的动作,魏天翔平静的眼神之中顿时燃烧起腾腾怒火,微抿的薄唇更是抿出了一条冷冽的冷线,犀利的目光在扫过李林后,沉沉重重的落在梧桐阁的方向。
那个孩子,不会又在他背后做出些是非不分、残忍无道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