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强度的碳素合金远比管道壁强度高，也更锋利。他每刺入一下，就会从管道中喷吐出白色的蒸汽。等到杨峥走完一段狭长的通道，那通道已经被白色的蒸汽彻底充斥。

前方转过一个弯，杨峥速度不停，一边回想着记忆中的结构图，一边快速奔跑。穿过一间杂物间，进入另一条通道的时候杨峥放慢了脚步。

他停在了砖墙之前，看着严丝合缝的砖墙暗自咒骂。根据结构图，这里会有一道门，门后有个用于清理淤积物的下水道入口。然而现在本应该是门的地方却变成了一道砖墙！

“冷静，我必须冷静！”杨峥低声嘟囔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一秒钟之后，杨峥开始在砖墙上用拳头敲击。

每次敲击的声音反馈回来，落在杨峥的耳朵里，他就能判断出哪里是实心的，哪里又是空心的。慢慢的，他在墙壁上大略估计出一个门的形状。退后一步，他深吸一口气，抬起脚朝着砖墙就踹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稀里哗啦声中，砖墙被踹出了个窟窿。杨峥双手将边缘的砖块扒开，待孔洞足够大之后，立刻就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面积只有十平米的狭长房间，这里看起来已经废弃了。光线很暗，杨峥摘下手套仔细在地上摸索。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这一次杨峥没有刚才那么慌张了，他用指甲扣住地砖缝隙，一块块的抠出来，然后找到了块已经锈死了的下水道入口。

两年之前，安全部门对国会大厦进行了安保评估，这一处下水道入口成了可能的危险来源，敌人完全可以从下水道口潜入国会大厦内部。所以下水道入口被封死了，那扇门也被砌成了墙。

下水道的盖子似乎被人用铅封死了，但这难不住杨峥。他将手套上的倒刺刺进边缘，一点点的撬动，慢慢将手指伸进去，然后整个人蹲在那里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拽。杨峥的脸憋得通红，双臂上青筋凸起。咔嚓一声，杨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盖子被他打开了！

盖子被打开的瞬间，房间里涌入一股风，而后刺鼻的气味熏得杨峥咳嗽连连。他赶忙戴上口罩，这时候他已经听到了正在靠近的脚步声与嘈杂声。下面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到底，但这个时候杨峥已经顾不得许多了，他最后深吸一口气，而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一分钟之后，一群特工追了过来。他们顺着破开的墙壁小心的钻了进来，然后盯着地面上敞开的下水道入口默然无语。

一名特工说：“要通知上面的伙计么？”

领头的特工叹了口气：“通知一下吧。”他知道，现在能做的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特区的下水道系统四通八达，除非天网系统将摄像头遍布下水道，否则没人知道刺客会从哪里出来。而仅靠警力，几乎不可能堵住刺客逃走的路线。

十几分钟之后，杨峥惨叫着从污水渠管道中摔下来，落在了冰面之上。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并且散发着浓重的臭味。他爬起来，揉了揉有些疼的屁股，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条污水河，不远处就是后海。他从梯子上爬上岸，穿过绿化带朝着后海前那一片四合院走去。

明代时这里是一片繁华的商业中心，随着时代变迁，那些古老的四合院保留了下来，成了保护建筑。杨峥一路躲避着行人，偷偷摸进了一间四合院。撬开厢房，在里面找到了一套衣服。更换之后，杨峥找了一个袋子将脏衣服塞进去。翻墙出去，他随手将衣服丢进了垃圾桶。

尽管更换了衣服，但他身上依旧难掩刺鼻的气味。他得尽快回到租住的地方洗个热水澡，而且不能乘坐公交以及出租车。他一边走着，一边找寻着合适的目标。

一名快递员汽车摩托车停在了四合院门口，捧着一支箱子走了进去。

好机会！那破旧的摩托甚至都没有拔下钥匙。

杨峥不紧不慢的走过去，飞快跨上摩托，发动之后一溜烟的跑了。他骑着摩托尽量挑着小巷走，避开街道上四处密布的监控摄像头。骑行二十多分钟，他将摩托丢弃在了一条巷子里，然后一路跑着回到了半地下室。

洗了个热水澡，杨峥打开电视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放松了下来。电视里，各个新闻频道吵成了一片，杨峥在国会大厦的行动让所有媒体都疯了。

政府依旧保持着沉默，接受采访的消防队长明显在胡说八道，他将国会大厦里的状况说成了过期储存的胶水因为自发热而燃烧、爆炸，那有刺激性气味的黄色烟雾就是由此而来。而有关张明海被刺杀的新闻一点风声都没有，现场采访的记者只是零星提了一嘴前阁老张明海因为挤踏而摔下楼梯，导致伤口崩裂，目前正在接受治疗……

杨峥笑了，他在想，恐怕政府是头一次这么兴高采烈的捂盖子吧？毕竟，张明海现在已经成了绝大多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关闭电视，杨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了一觉。中午的时候，他被敲门声吵醒了。

访客只有一个，是熟人，他的顶头上司余秋。

从进了房间开始，余秋就始终盯着杨峥，而迎接他的是杨峥毫不畏惧的目光。

两个人如同斗牛一样互不相让的瞪着眼，好半晌余秋才开口：“张明海……是你杀的吧？”

“你有证据么？”杨峥没否认，而是反问。他的行动并不周密，如果FIC真的铁了心要查下去，总会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难怪曹毓文说你是个定时炸弹。行事全凭喜好，视法律于无物，你以为你是路见不平、怒而杀人的游侠么？别忘了你是FIC特工！”

“名义上我正在被通缉。”杨峥反唇相讥。

“从我本人来讲，我很反感你做的事。冲动而愚蠢！你这样的人就应该一辈子被关在监狱！”顿了顿，余秋冷着脸继续说：“从法律上来讲，暂时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你参与的刺杀。你的运气很好……所以我现在不能对你怎么样。”

杨峥笑了：“哈……听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开始有点喜欢上法律了。”

余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别再有下次！否则……”他没说否则之后的威胁，而是深深的看了眼杨峥，起身就走。

“我也希望是最后一次，”杨峥对着余秋的背影说：“所以下次最后别再出现另外一个张明海。”

余秋推开门的身子顿了顿，而后头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