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辆爆了胎的汽车掩护之下,保镖们拖拽起中弹倒地哀嚎不休的同伴,越过密密麻麻的针板带,逐渐脱离张明澄的狙击视野。前方就是发夹弯,那辆加长的野马汽车为了防滑已经横在了路中央,陡然的坡度让爆了胎的汽车无力再爬坡。
助理从加长野马的副驾驶推门而下,抽出一把手枪躲在车门之后观察着子弹射过来的角度。那些子弹似乎不再追求射击精度,而是单纯的为了给保镖们制造压力一样,一发接一发的压制射击。打在车身上,在漆黑的夜里擦出一团团火花。
略微观察了一下,助理已经判断出子弹射击的方向。他将头探进车里,先是问向司机:“发夹弯斜坡上方是哪儿?”
司机咽了口口水说:“潭拓寺。”
助理转头看向张明海与邱玲:“先生,我们必须得步行离开这儿。”
张明海点了点头,拍了拍握在手中的妻子的手,与妻子对视一眼,起身推开车门第一个下了车。站在那里他朝着漆黑的山崖望了一眼,低声说:“枪手只有一个,不能找出来么?”
助理沉吟着摇了摇头:“很难……对方很狡猾,用的是低速半自动狙击枪,这种枪发射出的子弹完全看不到轨迹,只能凭着弹着点来判断枪手的大略方向,完全没法判断距离。”
邱玲这个时候也下了车,张明海最后朝着黑暗处瞥了眼,叹息一声说:“我们走吧。”
雇佣的黑水保镖们这个时候也跟了上来,除了两个人以汽车为掩体胡乱掩护射击之外,其他人都贴在了崖壁的一侧。张明海助理能判断出的事实,经验丰富的保镖头领自然也知道。知道是一回事,怎么应对是另外一回事。
像这种暗中的偷袭者很麻烦,敌暗我明,冒然冲上去只会增大几方的伤亡。况且他们的任务仅仅是保护雇主,而不是跟神秘的袭击者同归于尽。
保镖头领跑过来,对着张明海等人说:“我们步行,贴着崖壁走,转弯处小心一点,只要冲进潭拓寺就能安全了。”
张明海三人点头,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名手下跑过来,低声询问:“头儿,受伤的兄弟怎么办?”
方才的短暂交火中,四名保镖失去了行动能力。暗中的狙击手很歹毒,专门挑着这些人的下半身瞄准射击。保镖头领知道对方的意图,一个行动不便的伤员就会让他们分出两个有生力量去照顾,这不但削弱了己方的反抗力量,伤员的哀嚎还会极大的削弱己方战斗人员的意志。
保镖头领咬了咬牙,看着那辆加长野马说:“暂时把受伤的兄弟移动到这辆车里,给他们简单止血,留下足够武器。枪手的目标是雇主,他不会为难这些兄弟的。告诉他们……等我们摆脱掉枪手,联系上增援,立刻就回来救他们。”
手下点点头:“明白。”
八名保镖将四名受伤同伴塞进了加长野马里,裹了伤口、留下武器,然后不得不暂时弃他们而去。
发夹弯转弯处,两名保镖交替着出现,迅速贴在一侧山壁上。预想中的狙击子弹根本就没有到来,两名保镖长出一口气之余,目光看向了猬集在转弯处的保镖头领。
保镖头领眯了眯眼睛。低速狙击子弹根本无法击穿加长野马的防弹外壳,狙击手之所以在这里布置下针板,就是为了逼迫雇主走下汽车。现在对方很可能就在远处瞄着,等着雇主出现。但他们不可能在这里无限制的等下去。
思索了一下,保镖头领布置两名手下护住雇主的身体,然后他带头从弯道走了出来。保镖们尽职尽责的护卫左右,迅速从弯道移动到了一侧的山壁,然后贴着山壁小心的朝着斜坡上方移动着。预想中的子弹依旧没有来,暗中对手的诡异让所有人都紧张异常。
一名保镖突然低声说:“头儿,你说枪手会不会不在上面?”
不在上面?不在上面就意味着……保镖头领猛的眯了下眼睛,举起右手示意所有人停下。是了,低速狙击枪虽然隐蔽性有了,但为此而牺牲的是射程以及子弹出膛速度。枪手躲藏的位置一定在二百米或者更近的范围之内,否则子弹出膛之后就得需要将近一秒钟的飞行时间。时间的滞后性会严重影响射击精度。
保镖头领比划了下自己的眼睛,指了指下方的山崖。霎时间,几把枪同时指向了路基边的护栏。保镖头领比划了一个继续前进的手势,整个队伍于寂静无声中继续沿着山道上行。
队伍很快经过张明澄藏身之地,滞后的两名保镖其中一个家伙隐约在护栏上看到了金属光泽的东西。他招呼同伴朝着那个方向连连开火,重新填装了弹夹之后,给同伴递过去一个‘掩护我’的眼神,那家伙端着枪悄然朝着护栏靠近。
护栏下方是那棵岩壁中生长出来的松树,保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集中在了那棵松树上。他观察了良久,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他刚刚放松下来,下方探出来的粗壮手臂陡然揪住了他的领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越过护栏朝着下方的山路摔去。
“啊……”
惨叫声中,负责掩护的同伴惊慌失措的朝着那边连连开火。前方的队伍根本就没停,保镖头领朝着手下喊道:“别管他了,快走!”
说完,保镖头领已经跟着队伍转过了发夹弯第二个弯道。这时候,打光了弹夹的那名保镖愈发的感觉到惊恐,顾不得给手枪填装,扭头就跑。
然而他刚刚跑出去十几步,就感觉双脚陡然被人擒住,整个人因着惯性直挺挺的摔在路面上。紧跟着一个人跨越骑在他的背上,双手扭住他的脖子,似乎犹豫了几下,一秒钟之后扭的动作变成了重击。保镖闷哼一声,昏厥了过去。
张明澄慢慢站起身,将坠下来的VSK狙击枪重新背好,迈步沿着那些杂乱的脚步继续追击。他只有一个人,正面与敌人顽抗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他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与劣势,所以他才会设计出这种让张明海离开乌龟壳,继而持续制造压力一步步蚕食对方有生力量的作战计划。
前行几步,他伸手摸向黑漆漆的山壁,转瞬拽出一根事先埋藏好的绳子。他双手抓住绳子,双脚踩在山壁上,整个人如同灵活的狸猫一样迅速爬上了七米高的距离,上到了上方的道路上。双手抓住护栏翻越过去,落地的瞬间张明澄摘下VSK,朝着眼看就要消失在转弯处的队伍连开几枪。
低速狙击枪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即便有,也被呼啸的风雪声完全遮掩。三名保镖惨叫着栽倒在地,顺着陡峭的盘山道翻滚下来。
一名保镖惨叫着,强忍着伤痛坐起来,端着手枪瞄向张明澄,却迟疑着始终没有扣动扳机。在他面前,张明澄端着VSK,朝着他轻微的摇了摇头。
保镖想了想,然后将手枪丢下了山崖。
张明澄赞赏的笑了笑:“很好,有些人的确不值得你拼命。”
他重新背好VSK,又从道路的山壁一侧拽出了第二根绳子,抓着绳子爬了上去。他刚离开,那名保镖捏着通讯器开关试图报告,结果入耳的全都是杂音。附近几公里的范围内,无线电通讯被完全屏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