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云推门出去,冷眼一看见一位脸色黑红、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左手拎着一只皮箱,正笑吟吟地望着他。“请问这位李先生,你是找我吗?”柳湘云没有认出顾也平。男子开口说:“穆太太,难道我的变化如此之大,你竟然认不出我来?”顾也平略带湖南口音的普通话,让柳湘云眼睛一亮,瞬间表情有些激动。
“呀!是顾……。”顾也平忙打断他的话说:“穆太太,你不要弄错了,我叫李一轩。”柳湘云仍然在激动状态,忙改口说:“奥!是李先生!我接到通知,说上面派来一位重要任务,真没想到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顾也平答:“一言难尽,我搞了一年多农运工作,风吹日晒的自然要变了。这样不好吗!连你都认不出我来,岂不更安全。”
柳湘云欣喜说:“旅途辛苦了,快进屋吧!”顾也平果断说:“穆太太,这里说话不方便。我方才观察校园门前有一家饭店,我们边吃边谈。”柳湘云说:“好!你等我一下。”不一会儿柳湘云穿戴整齐,二人走出校门进入饭店内。还不到吃饭时间店堂里的人并不多。
进入雅间坐定,店小二端上饭菜便离去。柳湘云脸色绯红说:“顾先生,三年了组织一直没有安排我具体工作,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苦闷吗?今后能在你的领导下,我太高兴了。”顾也平望着湘云那张漂亮的面孔说:“柳湘云同志,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我们是秘密战线的革命战士,尤其是你和禾平的身份和重要位置,来之不易。你们的安全尤为重要。组织上考虑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否则的话是不会让你担任我的交通员的。”
湘云说:“按照组织要求,禾平搞来两部电台,并给你安排了一名报务员。你的新身份是大同育才中学的国文老师。今后我们之间的联络用电台,这样既快捷又安全。”顾业平大喜说:“山西党组织想得太周到了,真是太好了。怎么样你们夫妻的价值体现出来了吧!电台不是谁都能搞来的。”
柳湘云说:“采用电台联络方式是禾平想到的,他通过大哥采用商业电台获取信息、受到启发,故向组织提出的建议。”顾也平说:“禾平的想法非常好,值得表扬。提到你大哥,我初步掌握了他的情况,你们常见面吗?他最近都在干什么?”
柳湘云神色有些暗淡说:“你也许难以想象,他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彻底变了一个人。我心中尊敬的大哥,现在变成军阀的鹰犬,变成极其势利的人。目前他成了阎锡山的红人,不瞒你说,我现在十分厌恶他。无论他做得如何,都无法让我理解。现在穆大少爷可是大忙人,军政大权集一身,要多显赫有多显赫。尤其是很多人见到我和禾平都阿谀奉承,尽显巴结之态,可谓鸡犬升天了。”言语间可以看出,柳湘云对穆亚平的爱和厌恶是叠加在一起。
顾也平沉吟一下婉转说:“有些情况你不了解,不能过早地下结论。你大哥毕竟是一位正直的人,他同情革命,真心的帮助我们,能做到这一点已经非常不容易。另外你大哥行事匪疑,高深莫测,很多东西我们都看不懂。而且他的许多举措似乎都有周密的计划。就拿他在河套地区屯垦来说,几乎是苏联集体农庄的翻版。还有一些情况,涉及到组织秘密不便告诉你。这次组织上让我来山西,就是加深对穆亚平的了解,并为我们所用。”
吃完饭后,柳湘云邀请顾也平到家里去认认门,被顾也平谢绝了。另外他告诉湘云,不要把他来山西的情况告诉禾平,这是组织纪律。湘云自然没有意见,随后双方又周密的谋划了一番,有关通讯联络方式及今后工作的安排。
几日以后,顾也平趁车北上前往大同。顾也平踏上前往大同的旅程时,已经进入十二月份。此时,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身边多了一位年轻的小伙子。这位年轻人将作为他的报务员,并携带一部电台一同前往。不知什么原因,顾也平对穆亚平即将展开的工作,似乎信心不足。很长时间他心里都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就是在穆亚平面前总是放不开手脚,好像受到某种制约。尤其是平时说教别人的大道理,在穆亚平面前显得苍白无力。
究其原因,最让他困惑的是,穆亚平对自己乃至组织上的情况,似乎非常熟悉。而且理论方面的东西还能说的一套一套的,真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与此同时,顾也平甚至有些后怕,一个对组织了解的如此透彻之人,如果日后成为对手,那将是十分可怕的,后果将难以想象。由此顾也平更加感觉自己身上的担子是多么沉重,哪怕此人不能成为同志,最大限度的也不能成为敌人。如果能成为朋友也是最理想的结果。现在此人身居高位、执掌权柄,是加以利用的最佳时期。也许在他的羽翼下,地下工作会出现一个新的局面。想到此顾也平似乎又有了信心,心情也渐渐的好起来。
穆亚平回到大同,日期同样已经进入十二月份。他发现桌子上放了三封信,一封是傅作义从天津转发来的,一封是晚秋写的,一封是小妹兰香写的。他首先拆开傅作义的写的信,看毕他略微沉思一下,便提笔给傅作义回信。穆亚平站在洞察一切的高度,入木三分的解答了傅作义提出的所有的问题,当然涉及到重大问题,点到为止,并没有一针见血的指出,有些东西主要靠傅作义自己领悟,这样也许效果更好。至于明年即将爆发的中原大战,有关这方面的东西,他只字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