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日本赶回来,昨天半夜才回到家的外交大臣陈嗣广男爵最先看完那一叠文件,这位以发表亲德言论闻名的外交官头一句话就是:“暹罗可用啊。”
总参谋长钟夏火大将按紧桌子叫道:“该死的暹罗拖到现在才肯正式表态,自甲午战争之后,缅甸、安南的复国主义者都已投靠了我国,就是这暹罗一直犹豫不决,难道怕我们吃了它不成!”
“暹罗乃小国寡民,苟存于英法夹缝之间,不得不谨慎行事,不过既然已经诚心向我求助,就该趁此机会,逐步将其纳入东盟体系内,作为帝国在中南半岛之内应。暹罗与法国最为交恶,届时可与暹罗相约,东西夹击法属印度支那,事成之后,高棉、老挝仍属暹罗,安南复国,仍为我藩属,大东盟体系即可扩张至南洋,再以安南、暹罗为基地,东可略吕宋,南可下马来亚及爪哇各岛,西可收缅甸、望印度,东亚南亚,皆为我大中华帝国所掌握。”
陈嗣广口气不小。
钟夏火不屑道:“现在不是跟这种小伙计玩过家家的时候,应该趁俄罗斯内乱之机,停止撤兵,不宣而战,右路出贝加尔,中路出阿尔泰,左路出巴尔喀什,倾全国之力,一举夺取中亚及西伯利亚全部,把老毛子一路赶过乌拉尔山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外相阁下,您不是一向主张联德吗?现在就赶快跑德国去,鼓动他们一起对俄开战,我们暂时就先打到乌拉尔山,他们觉得自己能吃下莫斯科的话也无所谓,大不了以乌拉尔山和里海为界,对了,还有奥斯曼帝国,他不是跟俄罗斯两百年的世仇吗?把他也拖进来,高加索南北直到伏尔加河,吃得下他就随便吃,他们武器不够好的话,我们整船整船地卖……”
国防大臣胡克忍不住插嘴道:“战争期间,我们总共向欧美进口了两亿英镑的机器、军火、石油、化工材料等战争物资。”
“那又怎么样?其中6000万英镑不是用来买机器的吗?有了机器不就可以开工自己造了吗?”
“没有资金,工厂如何开工?”
“工厂开工需要钱吗?有工人,有原料就够了!全国的工厂都由国家军管起来,原料由国家分发,产品由国家包收,工人要钱干什么,直接发给他们大米白面外衣内裤,这才实惠!看看现在的工厂都是什么样子?物价飞涨,工资却稳丝不动,工人一家老小饿着肚皮,罢工造反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这是什么话!有点经济常识好不好!”
“老子就是没有经济常识,老子就是要把毛子打回欧洲老家去,老子就不信,四万万人还养不起一支百万大军,就一百万!老子就能用一百万人把老毛子打回老家去!”
“你想让这一百万人都饿死在路上吗?”
“俄国人都饿不死,凭什么就饿死我们?”
“在地图上画个箭头就能解决问题吗?”
“原本就不应该停战的!”
刘云听不下去了。
“吵什么吵,都给我回到正题上!”
钟夏火还算听话,胡克本来就没什么好争的,小小的会议室里一时渺无声响。
这间小会议室通常用于所谓五相会议(即首相、内相、外相、财相、兵相五大重臣的袖珍内阁会议),与威严开阔的内阁议事厅相比更具家居情调,洛可可风格的镂空沙发套,紫檀木的波浪脚茶几,暖色调的墙纸与电气水晶吊灯的柔和光线,似乎仍无法化解短暂冲突后弥漫于这间挂起窗帘后不见阳光的密室内的暴戾气息。
“胡克,军事顾问团的事情就由你全权负责,有什么想法吗?”
“我个人的想法是,应该先派出一个精干的调查团赴暹罗考察,进行充分评估后再决定派出顾问的数量和构成,调查团的组成应包括陆海军将领及军事院校的相关专家……”
“就这么办吧,钟夏火,这件事情上你要协助胡克。”
“是。”钟夏火应得不大情愿。
“军火和建筑工程的事情,有劳兵相阁下与工相阁下相互协助来完成,一定要确保军火及工程的质量,虽然尚未进展到盟国的地步,却要着眼于未来,牢牢地打好中暹合作的基础。”
“明白。”胡克答得很干脆。
“请首相大人放心。”张謇说。
“军事留学生的事,也拜托兵相阁下来办吧,尽可能满足暹方的要求。”
“是。”
“非军事留学生的事,交由文相阁下全权负责,拜托了。”
“没问题,交给我好了。”文教大臣罗素兰似乎并未受到其夫张志高被迫辞去总理大臣职务这件事的影响,她那流光溢彩的眸子里,不时闪烁着仿佛能够透视他人心机却并未令人不快的光团……
“大家手上的这份文件,各人留存与自己有关的部分,其余都交上来,今天的事情,不经我的同意,绝对不许向外界透露。”
刘云说完,向一旁机要秘书身份的千桦点了点头。
身着黑白双色洋裙的千桦神色泰然地收走了各人手中不必要的文件,低头,俯胸,白皙的皮肤,精巧的鼻子与诱惑性的嘴唇,密室里的气氛顿时轻快了许多。
“这么说,暹罗的事不必再讨论吧,时间还早,怎么样?议论一下刚才的话题吧?”钟夏火还是不甘心。
“战争已经结束了,必须抓紧时间休养生息,兵相阁下,战争不是国家存在的惟一目的,国内还有一大堆内政经济之类的问题迫切需要解决。”罗素兰还算客气地说道。
钟夏火无视她存在般地自顾说下去:“首相阁下,现在赤塔方面我方的撤军尚未开始,对面的俄军早已军心涣散,俄国内部一片乱局,正是夺取西伯利亚的大好时机,可以一方面派兵进击,一方面对民族起义军和革命党人提供经济军事援助,肢解俄罗斯正要趁现在!”
“为什么要肢解俄罗斯?”胡克反问钟夏火。
“什么?”钟夏火一下子没醒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