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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奠基 第三十六章 东京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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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龙寺,大山岩元帅总司令部。

“……与山口将军的师团部失去联络。”

“……垂井发现敌步兵五千以上,并携有大炮数十门……”

“……关原被敌骑步兵合同攻取,第二师团已无力组织反击……”

“……天满山方向的炮兵部队被敌炮火压制,已有七个炮兵连失去效力,其他炮连也被迫撤出阵地……”

“……天满山方向敌军开始反攻,第一旅团防线左翼被突破……”

“司令部以南一公里处发现敌骑兵!”

“敌军开始炮击,疏散,立即疏散!”

“金生山山顶有敌军军旗!”

“我们被包围了!”

“别慌,能拿枪的跟我来……”

纷乱的嘈杂声中,大山岩安静得近乎痴呆,手握一把家传的日本刀,被部下拥搡着跑来跑去,直到发现根本无路可走,他面色苍白地在一处小水塘边席地坐下了。

“元帅大人,组织部队突围吧,现在还来得及。”大山岩的参谋长野津寺中将恳求道。

“突围,去哪儿呢?回东京吗?”大山岩摇着头苦笑。

“是的,回东京,招募人马,再来与逆贼清狗决一死战。”野津寺道。

“没用了,我已经尽力了……”

“轰”一声巨响,近处一段红木长廊中炮而裂,破碎的木料飞落下来,溅起小池中水花一阵阵。

野津寺掸了掸衣上落尘,转头看到大山岩正缓缓拔刀。

“就这样放弃,不会后悔吗?”

第一师团师团长毛利就元中将从弥漫的烟尘中走出,在大山岩身边冷冷地说道。

“只好这样了。”大山岩开始解上衣纽扣。

“害怕被俘,还是不敢去战死?”毛利毫不客气地问。

“只是选择一种荣誉的死法,有什么不对吗?”

大山岩摸着肚皮道,他把刀尖对准腹部,忽然想起了什么,放下刀又伸手向池中掬了捧水,轻轻地洒在刀面上。

毛利“唰”地一下拔出军刀,指着大山岩叫道:“顽固不化,让人烦恼,你便留在这由支那人收尸吧,我倒要看看,谁能挡得住我就元的去路。野津君,你跟我走,还是为这老家伙殉葬?”

野津寺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大山岩鞠了一躬:“元帅阁下,对不起了,菩萨保佑,您一路直上极乐世界,属下难再奉陪了。”

“菩萨保佑。”大山岩说,不待野津和毛利远去,已动手下刀。

冬日十八点钟的夕阳,在金生山的雪坡上染出一层凄艳的血红,虽然美丽,却鲜有人注意。

山下的人们,还在忙忙碌碌,制造废物和废气,谁也打扰不了他们--除了他们自己。

1895年1月18日的第二次关原会战,其规模与二百九十五年前的第一次关原会战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双方在狭长的关原盆地周围投入了近二十万大军,其中叛军方面共十万五千人,联军方面共九万人。而其结果却正好与第一次关原会战相反,来自西面的联军击溃了来自东面的叛军,并趁势夺取了岐阜、名古屋等重镇,沿东海道直逼东京。叛军最高军事指挥官大山岩元帅在瑞龙寺剖腹自尽,第二师团师团长山口国正中将、白虎队总指挥岩松庆中将、拔刀队总指挥原田丰二中将战死,官兵伤亡总数达七万八千余人,其中四万二千余人阵亡,被俘九千余人(不包括伤员)。叛军第一师团师团长毛利就元中将与叛军参谋长野津寺中将一起领两千精锐亲卫队杀出重围,沿途搜罗溃兵,在横滨重建第一师团--由不到万名老弱残兵组成的一个末日师团。联军方面付出的代价是,一万八千余人伤亡,其中五千七百余人阵亡。

小小的关原,还真在三百年里,堆积了相隔十数代的十数万战士骸骨。

联军总司令丁介云看到他想要的结果--以最小的(中国人的)牺牲,取得最具决定性的胜利。联军一万八千人的伤亡总数中,有九千八百余人归于中国禁卫军名下,其中阵亡不过两千三百余人,相对于禁卫军所投入的六万人的基数来说,这不该算是严重的损失,并且,这样的损失也未影响到联军以后的作战。战后一周内,司令部直属机群各主力部队均恢复了满员状态。

1月23日,联军大阪集群在得到清军步兵第一师的两个旅支援后,对叛军杂牌部队盘踞的大阪市区发起总攻,1月24日夜结束战斗,全歼守军三万余人。

至此,叛军赖以依恃的武装只剩下了不到四万人,分为三支--山根信成少将的近卫第二旅团,毛利就元中将的所谓第一师团,本多利能中将的白虎右队。其中,除山根信成少将的近卫第二旅团尚可配称之为军队外,另外两支部队只能说是乌合之众。

临时军事长官兼辅政官,海军大将西乡从道于1月24日就任临时内阁首相之职,成为军政府中具有最高权力的所谓独裁者,他所面对的形势非常明朗--失败已不可挽回,他能做的选择也还算简单--顽抗到底或就此罢手。

东京的大本营会议上,西乡从道把问题扔到了台面上,企图让同党们一起分担。

“事已至此,诸君不必拘束于俗礼,请将真实的想法完整地说出来,东京周边数百万国民的命运,就在我们手中了。”

西乡“唰”地起身,向在座众人--其时只有陆军参谋长野津寺中将,第一师团师团长毛利就元中将、近卫第二旅团旅团长山根信成少将,白虎右队指挥官本多利能中将四个人--深深鞠了一个躬。

没人说话。

“诸位不肯相信我吗?”西乡有点着急,还要加点无奈。

还是没人说话。

“战与和,无论是哪方面的想法,也请明白地说一声啊!”西乡的声音变了调,与哀求时的哭腔相似。

“有区别吗?”毛利就元总算开口了,态度却依然冷似冰霜。

“什么?”

“战与和,有区别吗?对我们来说,都是死路一条。”

毛利的话令会厅内气氛更趋凝重,沉默更成了当事人赖以逃避现实和职责的惟一工具。然后,五位将军从午后一直坐到夕阳西下,竟未发一言。

“吃饭吧。”西乡以这句绝对不会得罪任何与会者的话最终打破了当天下午会厅内几乎令人窒息掉了沉寂。

“好。”毛利冷冷地说。

五人迅即作鸟兽散。

次日,西乡以临时内阁首相身份签署了一份紧急动员令,征发东京都周围全部十六岁到六十岁的男子参与守卫东京。在这道动员令发出大本营之前,联军司令部直属集群的十一万五千大军已分两路分别从富士山南北山脚下经过,取夹击之势逼向东京。北路为冈择精指挥的讨逆中央军团和机动军团,共五万七千人;南路为丁介云亲领的禁卫第一、第二师及若干独立直属队,共五万八千人。

至1月29日,联军司令部直属集群之北路兵团已进抵东京以西的八王子,南路兵团克横滨,下川崎,十一万五千大军隔多摩川而北望东京,整兵备战,蓄势待发。另有战舰十余艘陈于东京湾上,不时发炮轰击港湾近岸,以作恐吓威慑。

1月31日,横须贺军港、要塞之守兵在四面被围的绝境下宣布投诚,久困港中的五艘残破军舰被讨逆军接收。整补后的清军海军陆战第二团进驻该港,原本准备以此为基地,随时接受并执行东京湾周边的两栖登陆作战任务,然而,因为联军总司令丁介云的关系,海军陆战第二团在此次东京之战中注定了要老老实实地呆在观众席上。

“战争快结束了,凡是有重大伤亡风险的行动计划一概搁置。”

丁介云如是说,自然无人反对。

国内总参发来的一道命令,却在前线的几位高级将领中激起了一阵涟漪。

“……对东京的攻击,应以讨逆军为主要力量,我过部队仅负责初期的火力支援和外围兵力掩护,若无总参的特批,任何隶属大清帝国武装力量系统内的部队均不得进入东京市区,违令者军法处置,决不赦免。大清帝国武装力量总参谋长,陆军上将,武威公爵刘云……”

联军参谋长吴贝年刚刚把刘云的云字吐出口,禁卫第一师师长卢子祥少将就拍起了桌子:“不让我们进东京?这算什么?一路打过来我们死了多少人?这倒好,刘云他一句话,都算白费了不成?”

禁卫第二师师长刘百良少将也道:“好不容易打到这里,突然说不许进城,太伤大家感情了。”

丁介云没有立即表态,他从雕着朴素花纹的松木椅上立起身,先走到吴贝年跟前要过写着命令的电文稿纸,细细读了一遍,然后又默默走近卢子祥和刘百良,轻轻扶住两的肩头摇了两下。

“我知道你们心里在想什么,”丁介云的声音中微含着救世主的无所不知和无所不能,“你们看见了东京,就想起了南京。”

“司令,谁也不能忘记南京!”卢子祥突显着他一贯的冲动。

“是的,”丁介云咬着嘴唇点点头,“是中国人都不能忘,可你应该明白,南京大屠杀这件事只属于我们来的那个世界里,在现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已经被我们创造的历史中,它还不曾发生过,也决不会在未来发生!”

“只是进城而已,这样都不行,也太不甘心了……”

刘百良还在拐弯抹角地表示不满。

刘百良微笑着摇了一下头:“你和卢子祥,还有你们辖下的那几个旅长,都装满了那个世界带来的仇恨。让怀着复仇心态的你们带兵进城,就等于把狼牵入羊圈,即使你们理性上明白遵守军纪的必要性,却很难从感性上抵抗享受复仇快感的诱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你们拦在门外,防止悲剧的发生。异族军队攻入他国首都本来就会给当地国民带来阴影,如果再有强盗屠夫的行径的发生,那么我们登陆以来严格要求军纪的成果的就会一点不剩地全都沉进太平洋里去。”

“我们变成狼了……”卢子祥嘟嚷道。

“在东京大街上阅一下兵,展示一下帝**人的威风也好。”刘百良还是有意见。

丁介云朝吴贝年使了个颜色,放开卢刘两人的肩膀走到一边,吴贝年便凑近两位年轻的少将解释道:“刘参谋长下这个命令,主要是做政治上的考虑。我军进入日本,打的就是扶助忠良铲除逆贼的旗号,名义上只是辅助有栖川亲王的讨逆军清剿叛军。现在大势已定,叛军将灭,考虑到战后将日本纳入帝国战略格局的考虑,为安抚日本民心,并扶助有栖川亲王的亲华政府展开对全日本的统治,我**对不进东京,可以说是最明智的决定。”

卢子祥和刘百良默不作声,脸色勉强不堪,而自此以后,直到回国,两人也再未向丁介云提起过带兵进东京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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