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莫寒冷凝地看向林士德:“你打算怎么办?”
林士德道:“我以为娘娘试药的名义,在帐中养了几名奴隶孕妇。单于离开王庭后,娘娘和奴隶孕妇都会喝下催产药。娘娘生下孩儿,孩儿就交由侯爷带离王庭,我会用其中两名妇人生下的孩儿顶替。在离王庭以西两个时辰路途中,有一个小部落,我安排了两名乳娘在那候着。侯爷的马队去到那,便可把孩儿交给乳娘一起去凤栖城。”
“娘娘喝下催产药会有危险吗?”
林士德脸色微沉:“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与天拼命的事。催产药的确会把危险多加几分。这药娘娘上次难产时喝过,希望此次会再蒙上天庇护。”
刘莫寒陷入了沉思。
文叔忍不住问:“如何可以把孩子带出王庭?娘娘生产,就算单于不在王庭,太后的线眼必然会紧盯。”
林士德道:“我会给孩子下点安神的药,让他俩睡上两个时辰。可以在侯爷的披风内做两个内袋,把孩儿放在里面。”
刘莫寒道:“做两个小竹篮,出了王庭后,孩儿便可以放小竹篮里。如今草原积雪很深,行走极为不便,两个时辰恐怕到不了部落,让两名乳娘扮成侍卫跟在队里。此时前去凤栖城少说要十来日,冰天雪地,长途跋涉,最怕初生孩儿受了风寒。林大夫,准备多些药丸,若孩儿生病可以立即给乳娘服药,再喂给孩儿。”
文叔蓦地跪在刘莫寒面前:“这两个孩儿可能是少爷此生仅有的骨肉。侯爷的大恩大德,少爷此生必会谨记。”
刘莫寒冷哼一声:“你别误会,我这么做不是为了萧逸之。如今最重要的事是确保娘娘平安生产。”他望向林士德:“留在王庭的孩子如何处置?”
林士德犹豫片刻:“娘娘用孩子来对付太后。”
刘莫寒眉头锁成了山川:“这事非同小可。太后不是善类,贸然嫁祸,稍有错失,恐怕会打不到蛇,反被蛇咬。”
林士德无奈道:“娘娘决意如此。雪公主惨死,她对太后恨之入骨。这次是个绝好的时机把两名顶替王儿的死推到太后身上。她不会放过!”
刘莫寒在帐中慢慢踱步。嫁祸太后虽是极为冒险,但此次两个孩子的死的确是撂倒太后的绝佳机会。太后不除,月桐在王庭的日子不会平安。
“林大夫,用‘钩吻’。军臣的母后就是被这毒折磨近三年才离世。对孩子下这毒,军臣就更笃定是太后下毒无疑。找个孩子哭闹的借口,让娘娘向所有妃子拿各王子小时候的衣裳给孩子压惊。把毒下到呼洐姿送来的衣裳里。太后和左夫人营帐都有我的人,福叔,吩咐他们把毒放在两人的营帐中。”刘莫寒凝视三人,目光灼灼,不容置喙:“王子公主中毒身亡的消息一传出,我就会借机重回王庭。在我回来之前,若军臣起了任何疑心,千万别轻举妄动,要娘娘哭闹来拖延,一定要等到我回来,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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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月桐生辰当晚,天清气朗,无风无云,烟花腾飞而上,在如墨般浓稠的苍穹下,绽放一朵朵银花。光与暗的起落,银与黑的交替,月桐的脸庞忽隐忽明,起伏交错,一如她心中千丝万缕的忐忑。
军臣把月桐轻搂入怀:“今日是你十八岁生辰,夜空为你开十八次银花,你喜欢吗?”
月桐莞尔地点头。军臣轻吻她:“以后每年我都会陪你一起看夜空银花起起落落。不同的是身旁会越来越多王儿。很快是三个,再来四个,五个,六个……”
月桐娇颦道:“单于当我是什么?母猪下崽吗?”
军臣笑道:“我的月儿美若天仙,聪明绝顶,自然要把这样的美貌才智传承下去。王儿当然是多多益善。侯爷,对不对?”
刘莫寒胸口拧成一团,却云淡风轻道:“单于所言极是。”
“侯爷也该多讨几房妃子妾室,多生几个王子。我看领舞的那女子身姿曼妙,美貌出众,送给侯爷做个小妾如何?”
刘莫寒淡漠道:“单于美意,本侯心领了。这女子不合我心意。”
军臣郑重地看向他:“侯爷尽管说,怎么的女子才入得了侯爷的眼?侯爷说得出,我就找得到。”
月桐半颦半嗔道:“单于为何总要为侯爷做媒?要找美人是为了侯爷还是为了单于自己?这领舞的女子单于若看中了就要了去,何必弄这些虚虚实实的举动”
军臣忙握住她的手道,急道:“我是一心为侯爷牵线,反倒被月儿怀疑。侯爷的事,我不敢再管了。”
刘莫寒轻笑而起。她如今已懂得如何应对军臣。若即若离的牵引,真情假意的混杂,恍惚间,真让人以为她的心已落在军臣身上。这一切竟然是为了腹中萧逸之的孩儿而布的*局。军臣不知身在局里,因而乐在其中。自己呢?自己明知身陷她的局中,明知是一杯穿肠破肚的毒-酒,也甘心喝下。
月桐娇哼一声,别过脸去,目光对上刘莫寒的星眸,千言万语,千情万绪,尽化成此刻的交汇。
军臣轻吻她的脸颊:“月儿,林大夫说你再过半个月就要临盆,朕明日就启程前去笼城,十日后一定赶回来陪你。”
月桐点点头:“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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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军臣就带领大队启程。一日后,文叔,福叔只留下几名可靠的侍女,稳婆和乳娘在帐中侍候,其他都被遣出去做事。林士德把准备好催产药拿入寝帐中。刘莫寒入帐,看见案几上的药,沉声道:“你们都出去,我有话和娘娘说。”
众人步出后,刘莫寒走到月桐面前,凝视她半晌,深重道:“你确定这么做?孩子出来后,他们不会知道母亲是你。只要你是匈奴阏氏,你就绝不能与他们相认。你,明白吗?”
月桐惨淡地点点头:“我明白。”
“你以后的孩儿……”
“我以后不会再有孩儿。”
刘莫寒震惊地注视她。月桐唇边浮起丝丝凄苦:“我不会再怀上军臣的孩子。我不能再看着我的孩子成为他手中一颗颗棋子。”
刘莫寒眉峰深锁:“萧逸之打算如何带你走?”
月桐怅然道:“我是匈奴阏氏,他可以如何带我走?”
刘莫寒一把握住她的手,眼中尽是滚烫的渴求:“你既然知道他要把你带走难比登天,你为他生下孩子就算是还了他的情。不要再纠缠下去了。景帝登基,大汉朝廷就更无我容身之处,我留在王庭的时日会越来越多。如果我一直留在王庭,你会愿意留下吗?”
月桐惊愕地看向他,过了半晌,凄凄地道:“我们是不可能的。”
刘莫寒双手把她搂入怀中:“为何不可能?我可以等。军臣五年不放你,我就等十年。十年不放,我等二十年。我会留在王庭陪着你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