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振翊接到张老夫人的回信,坐在书房里,像庙里的石像,半天没动一下。
天早黑透了,小厮们不得召唤,不敢入内掌灯。
直到姜氏着人来请,他才把信揣在袖里,去了春山居。
姜氏和崔可茵说着闲话,丫鬟们忙着摆筷。
“可是朝中又出了事?”姜氏见他脸色不好,心疼地道:“外头都在说,只要走了王哲的门路,就能做官,可是真的?”
哪个进入官场不是十年寒窗苦,童生、秀才、举人、进士一路考进来的呢?
崔振翊看了崔可茵一眼,道:“你可知道京城来了一个得道高僧,为定兴侯家的五小姐看了相,说她贵不可言?”
崔可茵道:“听说过。”
前两天姚六小姐来来过,说过这事,还嘲笑李秀秀:“想嫁人想疯了,连这种神神道道的玩艺儿都拿出来。”
崔振翊道:“晋王之所以被召回京城,是因为府邸上紫气冲天。”
姜氏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不由一声低呼。
崔振翊道:“你大伯母已听出话中之意,你可听得明白?”
这么简单的事,哪有不明白的。崔可茵道:“大伯父是想说有人意图谋害晋王吗?有可能这个人就是太后,找这么个借口欲把晋王处置了。”
姜氏忍不住道:“老爷,你没惹太后不快吧?她为什么要把我们家往死里整?”
如果没有赐婚的事,晋王死活与崔家没有一毛钱关系,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崔振翊依然不理姜氏,还是盯着崔可茵道:“定兴侯的用意,你可明白?”
崔可茵迟疑道:“难道李五小姐依然想嫁晋王么?”
皇帝赐婚,反对就是抗旨,也就是至安帝性子好,崔振翊才敢冒险,可那也是拼着不要前程的。李秀秀这是想干嘛?
崔振翊道:“太祖成例,亲王一正妃两侧妃。”
崔可茵恍然。
姜氏可算听出门道了,一拍大腿,骂道:“真不要脸,这是上赶着给人做妾么?”
崔振翊道:“他这是算准了晋王有紫气护身哪。”
“大伯父,”崔可茵道:“紫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由得人说罢了。照我看,皇上千秋正盛,有不臣之心的,怕不是晋王,而是说晋王府有紫气的人。如果不是想置晋王于死地,那就是想把水搅混,好混水摸鱼了。”
崔振翊道:“朝政上的事,你一个姑娘家,不好置喙。”
那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崔可茵腹诽,抿紧了唇。
“你祖母已允了这门亲事。”崔振翊说得那叫一个不情愿,道:“我只想告诉你,这条路有多么的艰难。路是你自己选的,以后可怨不得旁人。”
崔可茵眼中射出璀璨的光芒,道:“祖母已允了亲事?”
崔振翊从袖里抽出张老夫人的信,递了过去。
崔可茵一目十行看完,笑容一点点从唇边绽放,道:“如此一来,大伯父也可避过抗旨之罪。”
如果崔振翊坚不接受亲事,至安帝十之八九会收回圣旨,只是崔振翊的吏部侍郎也做不成了,贬官流放算是轻的。抗旨,总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