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三日。上午。巳时。
头一天还艳阳高照的天气,不过睡一觉起来,便变成了阴雨绵绵的天气。
话说自从时间的脚步跨过十月踏进十一月,也只是在十一月初一这日午后下了一场雨,一场不大不小,头一天还被雨淋得湿透透的地面、屋檐、树木到了第二天就已经干透的雨。之后这十来天就一直是晴天,最不济也是个不阴不阳的干燥天气。
如今这场雨一下,算是将空气中最后仅剩的一点暑气都驱散得一干二净了,属于秋天的凉爽阴冷气候仿佛澎湃汹涌的海水般瞬间席卷了大梁国北方的几个省域。
迫于气候的骤然变化,大梁国北方的大部分人都褪下了夏季的薄衫儒裙,换上了有些厚实但不是冬衣的可以保暖的衣裳。有些夸张的,甚至已经抱起了手炉驱寒……
而眼下虽是上午巳时左右,可因为空中无太阳,只有绵延望不到尽头的乌云,而世界又被绵绵阴雨所笼罩,以至于周围的光线暗淡得就像是天还没亮一样……
在被绵绵阴雨所笼罩的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一辆简朴的乌篷马车便显得格外显眼。
那辆乌篷马车由一匹棕色的马儿拉着,从远处的街道上,穿过重重雨幕缓缓行来。
乌篷马车的车辕上坐着一名看不清相貌的车夫,车夫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一手执着马鞭,一手执着缰绳稳稳地控制着马车的行速。
乌篷马车的车头上,镶嵌着一只红色的貔貅徽章,徽章用赤铜铸造。而无论是从徽章上铸造的图案还是铸造徽章的用料上都可以看出,那是大梁国第一首富——朱氏的徽章。
而此刻,缓缓行驶在重重雨幕中的乌篷马车内……
因为外面的世界在飘着绵绵阴雨的缘故,所以车厢两侧车壁上的窗帘都放了下来,车厢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车厢顶悬着的那一盏白纱灯笼,灯笼随着马车的行驶而晃动着,光影也在来来回回地晃动。
而随着来回晃动的光影,可以看见,换下了单薄的襦裙,换上了略厚的秋裳,一身红衣似火的冷晴坐在车厢一侧,正出神地看着她身侧那面被马车行驶间产生的微风刮动的窗帘,出神地看着窗帘外那被绵绵阴雨所笼罩的世界……
而在冷晴对面的长凳上,仍旧一层不变地穿着一身深紫纱衣的玄武安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自打上了马车后就开始出神,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神了很久很久的冷晴……
因为朱梓陌的交代,玄武虽心有不愿,但既然已经留下了,玄武就会老老实实地跟着冷晴、保护冷晴。即便今天冷晴要在这种阴雨绵绵的鬼天气出门,玄武依然义无反顾地跟了出来。这是……玄武对朱梓陌的忠诚。
不过,因为玄武并非自愿留在冷晴身边保护冷晴的,所以即便玄武已经跟在冷晴身边十多天了,即便这十多天里玄武几乎和冷晴同进同出、同食同寝、形影不离,但大多数时候,玄武并不会主动找冷晴交谈,就比如眼下……
即便冷晴不言不语地出神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了,并且还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出神……玄武也没有半分打扰冷晴的意思,只管安静地坐着。
从朱府出发,一路行来,冷晴和玄武谁也没有说话,马车里也就一直安静得静谧。
而玄武原以为,这样的安静会一直持续到她们抵达今天的目的地,但意外,却总是发生得那么令人措手不及……
原本缓缓且稳稳地行驶着的马车忽然猛地一停,虽然车速本就不快,但因为停得太过突然,坐在马车里的冷晴和玄武依然狠狠晃了一下身子,冷晴还险些一头撞到车厢板上……若不是玄武反应得快及时将冷晴一把拉住了的话……
被这么突兀地一干扰,一直出神的冷晴也终于回了神。
但,不等冷晴张口问马车外驾车的车夫发生了什么事,被突然停下的马车惹炸毛了的玄武就率先咬牙切齿地朝马车门帘的方向厉声喝问道:“你搞什么?!!”
玄武话音未落,车夫那战战兢兢的声音就响起了:“回、回姑娘的话,刚刚有人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冲出来从马车前面跑了过去,马匹受了惊才突然停下了。”
听了车夫的解释,冷晴也没去深究,只及时按住了还想要继续炸毛发飙的玄武的肩膀,然后淡淡地张口,隔着厚重的车帘朝马车外的车夫吩咐:“继续前行吧。”
“是!”没有丝毫的犹豫迟疑,马车外坐在车辕上的车夫低低地应了一声就一抖手中缰绳,再度驱使马车朝前行走起来。然而……
就在马车刚起步不久,还没有走出去两米远,马车忽然又是猛地一停……
于是,不可避免地,坐在马车里的冷晴和玄武没有防备,又是猛地晃了一下身子……
于是,才被冷晴安抚下去的玄武又炸毛了,张口就是一句:“你活腻味了是不是!!”
再一次,玄武话音未落,车夫那战战兢兢的声音就响起了:“回、回姑娘的话,刚刚又有一名姑娘从旁边的巷子里冲了出来惊了马匹,不过现在那名姑娘已经被几个汉子抓了回……”
然,不等车夫将话说完,坐在马车里的玄武就十分不耐烦地吩咐道:“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