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林知吾没告诉你们,油炸豆虫装盘的时候要在盘子里放些青菜花瓣什么的做点缀吗?谁让你们直接给客人端一盘虫子上去的?”清冷带着冷意的声音,自冷晴口中不疾不徐地吐出。
随着冷晴的声音落下,光线略显昏暗的“潇湘水云”的后院里,只听见一道倒吸凉气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响起:“嘶……姑娘怎么知道林管事……”
这方,不待那名店小二将话说完,冷晴便率先张口道了一句:“你觉得呢?”
留下这句语气冷然的反问话语,冷晴转身而去。
“潇湘水云”的茅房盖在“潇湘水云”后院的最深处,因为是茅房,所以周围没什么灯火,只在不远处的屋檐下挂着几只红色的灯笼,堪堪能够照亮通往茅房的道路。
在外面闲逛了一天,冷晴也是真的想方便一下的。
等冷晴在黑漆漆的茅房里解放了她自己,冷晴才一踏出茅房,就看见在茅房不远处的光影下,一道身量不高,体型微胖的身影安静地矗立着。
见状,冷晴理了理身上衣裙,徐徐踱步到那道背光而立的身影前。将视线落在那个因为背光而立而看不清相貌的人的面部,冷晴张了张口,淡声问了一句:“徐掌柜是吧?”
“是,小人徐龄莒。不知夫人有什么话让姑娘带给小人?”回答冷晴的,是一道音调微沉,用词恭敬语气却不卑不亢的男子嗓音。
“今晚子时末,让朱梓陌去太子府邸的榕葭苑。”因为没有时间废话,所以冷晴的回答很是言简意赅。
而那方,许是冷晴答的太言简意赅了,但听得那个背光而立的人语气呐呐地询问道:“呃……小人不懂夫人让姑娘带这话是何意……”
迈步,越过那道背光而立,身量不高,体型微胖的身影,冷晴只留下一段语气凉凉的话语:“你不用懂,你只用将原话告诉朱梓陌,他自会明白的。另外,告诉朱梓陌,如果他不肯按时间赴约,就让他等着给他的媳妇收尸吧。当然,如果你不能及时将我的话告诉朱梓陌,朱梓陌一样要等着给他的媳妇收尸。”
“嘶……”冷晴身后,只响起一道倒吸凉气的声音。
返回“潇湘水云”前面的一楼大厅后,梁笙潇没有问冷晴去个茅房怎么去了那么久,只温声笑语地招呼冷晴快些吃饭,不然饭菜该凉了。
冷晴自然也没有给她自己找事,只面色平静如常地拿起碗筷,一派平静无波地和梁笙潇一起吃起了早已端上桌的饭菜。
而当坐在“潇湘水云”一楼大厅里的冷晴面色平静如常地和梁笙潇吃着饭的时候,“潇湘水云”的后门却走出去了一个体型微胖的身影,脚步匆匆地朝着绉平城西区奔去……
等在“潇湘水云”吃完了饭,结账出了“潇湘水云”后,梁笙潇和冷晴便并肩往太子府邸的方向徒步而行。
太子府邸修建在绉平城东区,而绉平城的东区一半是皇亲贵胄的居住地,一半是达官显贵的居住地。所以,当梁笙潇和冷晴踏进东区的地界后,街面上的行人明显减少了许多。
越往东区深处走,街面上的行人就越少。到了来后,被清冷月色与街道两旁时明时暗的灯火映照着的街面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瞧不见了。
一路踏着清冷的月色与时明时暗的灯火漫步而行,冷晴忽然侧头问梁笙潇:“梁公子今日一直带着那支竹萧,却又不吹奏,那为何还要带着它?”
闻此言,梁笙潇低头看了眼他手中握着的那支平平无奇的竹萧,而后又抬眼看向侧头看着他的冷晴,梁笙潇抿唇一笑,温声答道:“只是习惯罢了。”
这方,转眼望向前方被黑暗所隐藏,似乎没有尽头的漫漫长路,忽闻冷晴似提议般地询问:“唔……路途无聊,不如梁公子吹首曲子给我听?”她陪梁笙潇练了那么多次曲子,让梁笙潇给他吹首萧曲应该不过分吧……
“好。”回答冷晴的,是梁笙潇那毫不迟疑的温声浅笑。
如此应罢,就见梁笙潇以双手执萧,置萧于唇前。薄唇微启间,空阔幽静的街道上响起了空灵悠远的乐声。
闻弦音而知雅意。梁笙潇吹的是什么曲子,冷晴不知道,但从梁笙潇的萧声里,冷晴听得出来,梁笙潇现在的心情很不错,甚至是开心的。
冷晴不想去追问梁笙潇为什么而开心,只安安静静地听梁笙潇吹箫,绝不打扰。
前路漫漫,一路漫行。在冷晴沉默的聆听里,在梁笙潇一曲接一曲的萧声里,原路返回的梁笙潇和冷晴终于走到了太子府邸的后门前。
放下唇边竹萧,梁笙潇抬手,不紧不慢地敲了敲紧闭的木门。
过了好一会儿,安静的门后才传来一声略苍老的询问声:“谁啊?”
随意的语气,简单的字眼,门外的梁笙潇闻声却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张伯,是笙潇回来了,烦请张伯开门。”
然后,一阵安静中,冷晴听见了一阵轻微的锁链声响,随后,冷晴看见那扇只有两米高一米宽的老旧木门先是打开了一条小缝隙,等门后的人看清了站在门外的人真的是梁笙潇后,那扇木门才完全打开。
为梁笙潇和冷晴开门的,还是白天里的那位发丝斑白的老者。
那位老者许是已经歇下了,却被梁笙潇敲门的声音从床上拉了起来,外裳不但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脚上的鞋子也是趿着的。
尽管如此,开门看见真的是梁笙潇和冷晴回来了时,那位老者仍是笑眯眯地与梁笙潇说:“您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那殷切和蔼的模样,似乎对于梁笙潇和冷晴在深夜敲门打扰他睡眠的行为没有丝毫介意。
反到是梁笙潇见那位老者披衣趿鞋的模样十分不好意思地一个劲儿地向那位老者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