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双手端着一只灰扑扑的木托盘,托盘上搁着一只碗口有成人手掌那么大的土培碗,碗中黑漆漆的药汁还在冒着袅袅热气,一股苦涩的药草味向四周溢散着。
因为这间木屋只有一间,不分内外室,所以躺在床上的林萧阳只需一个侧脸,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牡丹。
虽然之前林萧阳与牡丹同行过一路,但是当时牡丹是白纱遮面,穿一身白色裙衣,而当时一行幽冥宫宫人除了寒星穿一身显眼的红衣外,所有幽冥宫宫人都是白纱遮面,穿一身白色裙衣的打扮……
因此,在林萧阳眼中,幽冥宫宫人都长得一个样儿,无甚区别。
也因此,即便现在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牡丹,即便牡丹现在那身打扮除了颜色与之前不同外,样式上和之前基本一致,林萧阳也完全没有将牡丹的身份往幽冥宫那方面想。
于是,看着牡丹,林萧阳如此询问道:“你是谁?是你救了我吗?”
这方,绿纱遮面,身穿水绿色裙衣的牡丹并没有理会林萧阳的疑问,只态度冷淡地端着她手中那只搁着药碗的托盘进入屋内。
“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家圣女好心救了你。”在将她手中端着的那只托盘放在屋内唯一的那张四方桌上时,牡丹才如此声音冷冷地说了一句。
“圣女??”躺在床上的林萧阳微微蹙眉,如此满面疑问地重复。
端起托盘里搁着的,那只盛着黑漆漆的药汁,碗口有成人手掌那么大的土培碗,牡丹一边走向躺在床上的林萧阳,一边用冷冰冰的声音答道:“幽冥宫圣女,寒星。”
躺在床上的林萧阳闻言,沉默了一瞬,随即林萧阳张口,恍然大悟一般地喊了一声:“哦!是你们啊!”
端着药碗的牡丹被林萧阳这一惊一乍的声音喊得脚下步子一个踉跄,身形一顿,手中药碗里的药汁一荡,热乎乎的药汁霎时从药碗中洒出了少许溅在了牡丹脚边的地上。
朝躺在床上的林萧阳甩过去一个白眼,牡丹十分不耐烦地呵斥道:“喊什么喊!”
呵斥完了林萧阳,牡丹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药碗:还好,药汁只洒了一点点,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不过,若非她手中这碗药汁煎得浓稠,刚刚那一下少说要洒出去一半!若是真的洒掉一半,她就得重新煎一碗了。
如此想着,牡丹已经端着药碗走到了躺在床上的林萧阳身边。
不待林萧阳做出反应,牡丹已经将她手中的药碗伸到了躺在床上的林萧阳面前,同时冷冰冰地道了一句:“醒了就自己喝。”
躺在床上的林萧阳见状,沉默了一瞬,无声地腹诽:他浑身的伤基本都在左边的身体上,现在他整个左边身体都跟废了差不多,稍微动弹一下就撕心裂肺地痛。唯一能动还不痛的,就一只没有受伤的右手了。让他自己喝药?呵、呵、呵。
虽然心中如此腹诽着,但林萧阳还是依言,用右手撑起了他的上半身,然后……
“嘭”地一声闷响,林萧阳狠狠地摔回了他身下的木床上。
一身的伤,哪一处都没有好利索,被这么一摔,虽然力道算不得多重,却也仍旧痛得林萧阳一瞬间惨白了面色,额间更是冷汗沁沁。
站在床边的牡丹见状,当即柳眉蹙起,用她那冷冰冰的声音嫌弃道:“毛毛躁躁的。”
躺在床上的林萧阳被牡丹嫌弃得再度沉默了:呵呵……说得好像他想摔自己一样。若不是她要他自己喝药,他怎么会勉强他自己起身?他若不勉强他自己起身,便不会因为扯动了右腰后侧的伤而一时手臂脱力,也就不会摔回到床上了好吗?!!
当林萧阳如此心中腹诽的时候,牡丹已经伸手抬起了林萧阳的后脖颈,动作一点也不温柔地将她手中那碗黑漆漆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汁给林萧阳一滴不留地灌下去了。
而一向最讨厌苦涩的药草味的林萧阳,在被牡丹态度强硬,动作粗鲁地灌下一碗足以苦死人的药汁后,林萧阳只觉得他醒来还不如不醒的好——至少昏迷状态下被人灌药也感觉不到什么。
“你们家圣女呢?”在牡丹端着搁着空了的药碗的托盘踏出大开的屋门前,躺在床上的林萧阳才如此问了一句。
这厢,一只脚已经跨出了门槛的牡丹站住脚步,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林萧阳,冷冷地甩过去一句:“你找圣女干什么!”
躺在床上的林萧阳闻言,默了一瞬,而后林萧阳直视着牡丹,与牡丹四目相对,张了张口,用十分诚恳地语气答道:“我想谢谢她。”
虽然当时林萧阳遇到寒星的时候,已经因为重伤而有些神智不清了,但是林萧阳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是清楚地记得他是被人背出那个山洞的。
而牡丹说是寒星救了他,是以,林萧阳十分理所当然地觉得,当时将他背出山洞的那个人,肯定也是寒星了。
咳咳,诚然,林萧阳的思路十分正确。
不得不说,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林萧阳的确挺瞧不上寒星,挺瞧不上幽冥宫的一众宫人的,只觉得她们是无恶不作、杀人不眨眼的歪魔邪道。
但是后来与寒星等人同行了一段路途,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期间又有林知吾在一旁为寒星说话,林萧阳渐渐觉得,其她那些幽冥宫宫人且不去管,至少寒星的人品还是可以的,并没有传言中说的那么泯灭人性、滥杀无辜。
而自从林萧阳放下了对寒星等人先入为主的成见后,林萧阳与寒星等人之间的关系虽没有明显的改善,但林萧阳内心深处却已经不再反感和寒星她们的交往了。
再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而寒星之于他,则是救命之恩!
寒星既然救了他,林萧阳觉得他自然是要感谢下寒星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