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的狂风,地上的微风,并没有随着林萧阳的离开,而消散。风声,该猛烈的,依旧无比猛烈;该轻柔的,依旧无比轻柔……
在除却风声之外的静默中,直到林萧阳的身影彻底消失了,无边夜色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才缓缓从那处回廊拐角的黑暗中走出。
似闲庭信步一般,一直慢悠悠地走到那个倒在灵堂前那块满是断箭的空地上的林家下人的身边,那抹白色的身影,才缓缓停住脚步。然后……
那抹白色的身影缓缓俯身,缓缓伸出左手,用那肌肤白皙,指节纤长的左手,轻轻抽出了那名晕倒在地的林家下人脖子上插着的那根闪着寒光的细弱牛毛的银针。再然后……
只见那抹白色的身影的右手一晃,一柄闪着幽幽寒光的匕首,出现在了那抹白色的身影那同样肌肤白皙,指节纤长的右手手掌中。
手起,匕落,鲜血飞溅。
带着温度的殷红色血液飞溅在了周围的青石板地面上,飞溅在了整齐的断口处沾染着金色粉末的断箭上,但那一袭白色的衣袍上,却滴血未沾。
缓缓收起手中沾血的匕首,那抹白色的身影缓缓站起身,缓缓转身,再缓缓地,朝着他之前走出来的那处黑暗,一步、一步地走去……
空气中,只有一道细不可闻的声音在缓缓念唱着:“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醉半醒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显者事,酒盏花枝隐士缘。若将显者比隐士,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花酒比车马,彼何碌碌我何闲。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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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还未亮,到处都是灰蒙蒙的颜色。
林家本庄外面的大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影,但是随着“吱呀”一声响,林家本庄那厚重的两扇开的朱漆中门已缓缓从里面往两边打开。
随着林家本庄那厚重的两扇开的朱漆中门的打开,透过越开越大的门缝,当先可见,在门后站着一个身形纤长的白色身影。
只见那抹白色身影头戴白布,身穿白色丧服,腰间扎着比成年人的拇指还要粗上两圈的稻草绳,脚上穿的黑靴脚背的前半部分还缝了一块白布。这是南岭郡的丧葬风俗,是只有家中亡者出殡时才穿的丧服。
那个穿一身丧服的人手中持着一根引魂幡,同时手中端端正正地端着一个漆黑的灵牌。
因那个穿一身丧服的人头微微垂着,是以需要细看一番,才堪堪看出,那人竟是——林宇!而林宇手中端着的那个灵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如是写着:显考林公讳翱之灵位。
随着门缝越开越大,可见林宇身后半步远的地方,一左一右地站着一小一大两个人。
林宇左后侧站着的那个小些的人,是个男孩儿,身高只到林宇的腰间,年纪约莫在七八岁上下,长相与林宇十分相似。
那个男孩儿的装扮和林宇几乎一模一样——头戴白布,身穿白色丧服,腰间扎着比成年人的拇指还要粗上两圈的稻草绳,脚上穿的黑靴脚背的前半部分还缝了一块白布。手中持着一根引魂幡,同时还端着一个漆黑的灵牌。
唯一不同的,是那个男孩儿手中的灵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如是写着:先考林子佳盛之灵位。
而林宇右后侧站着的那个大人,却是林岚风。
与林宇一样,林岚风头戴白布,身穿白色丧服,腰间扎着比成年人的拇指还要粗上两圈的稻草绳,脚上穿的黑靴脚背的前半部分还缝了一块白布。
不过,与林宇和那个男孩儿不同,林岚风手中没有持引魂幡,只单独端端正正地端着一个漆黑的灵牌。灵牌上面端端正正地如是写着:显妣林母杨太孺人心蕊之灵位。
林岚风和那个男孩儿身后,单独站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个头比站在她前面的林宇和林岚风都要略矮一些,年纪约莫在二十六七上下,姿容虽算不上国色天香,却也是个清丽佳人。尤其是,那个女人的眉眼与站在她前面的那个男孩儿十分相似。
那个女人的装扮与林宇和林岚风还有那个男孩儿的装扮大致相同,亦是头戴白布,身穿白色丧服,腰间扎着比成年人的拇指还要粗上两圈的稻草绳,脚上穿的水蓝色绣花鞋脚背的前半部分还缝了一块白布。
不过,比起身为男性的林宇和林岚风还有那个男孩儿,那个女人双耳的耳垂上,则多戴着一对用细麻绳制成的“耳坠”。这也是南岭郡的丧葬风俗,是家中有长辈亡故时,只有嫁进家中的媳妇儿们才能戴的“孝耳坠”。
而那个站在林宇左后侧的男孩儿,以及那个单独一人站在林岚风和那个男孩儿身后的女人,便是林宇的妻子方琴,和他们二人的小儿子林佳晨。
随着林家本庄那厚重的两扇开的朱漆中门完全打开,可见,在林宇、林岚风、林佳晨和方琴四人身后,还浩浩荡荡地站着数百人。
一眼看过去,那些人,统一都是头戴白布,身穿白色丧服,腰间扎着比成年人的拇指还要粗上两圈的稻草绳,脚上穿的靴子、鞋子脚背的前半部分还缝了一块白布的装扮。
而在那一群白茫茫的人群中,三副分别由四个壮汉抬着的,纵向一字排列的漆黑棺木格外醒目,而最后一副棺木比起前头两副棺木,又要小上那么两圈。
不用想也知道,那三副漆黑棺木,是林翱、杨心蕊和林佳盛三人的棺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