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赵昭沉着脸道。
凌蔚一步一步的挪过去,心中惊疑不定。
这到底怎么了?怎么严肃?难道他写了什么不对的东西?还是说他写启蒙教材这种事本身就是不对的?但是之前老师也没有说不可以啊?
“老师?”凌蔚满脸忐忑。
赵昭伸手,“啪”的一声拍在凌蔚脑门上,难得爽朗大笑起来:“哈哈哈,好!妙!收了你这个徒弟,连带为师我都有青史留名的机会了!走!直接进宫!”
“我今天好难得请到假不进宫……”凌蔚看着赵昭皱眉,连忙改口道,“我是说,那个,老师,你总要改改吧?”
“改什么改?”赵昭瞪了凌蔚一眼,“你知不知道,只要我改了,哪怕只改了一个字,在外人看来,这《三字经》和《千字文》的主要功劳就是我的了?哼。等你把这两篇文章传遍天下之后,总会有人改的。但是那之前,谁也不能改!”
“是……是吗?”凌蔚不明所以,不过老师比他为人处世强多了,也熟悉这个社会的规则,老师说的肯定是对的,“那现在进宫?”
“等等。”赵昭想了想,道,“你叫人去请一下秦|王,约好时间,我们三一起进宫!”
凌蔚点头。这还需要见证人?这《三字经》和《千字文》有这么重要?不是启蒙教材吗?
黎膺这日正巧在京郊军营,第二日才回来。凌蔚托了人带了口信,黎膺让人回话,说今晚就提前回来,第二日一早就进宫。
第二日正好赶上上朝,这一早的意思就是让凌蔚跟着他一起去上朝,等着皇帝退朝。
赵昭也是要上朝的,只要朝会后留下来就好了。
不过这之前,黎膺先让人递话进宫说了这事。
凌蔚有些不太乐意。以前虽然要按时进宫,但都是早朝之后才进宫,还能多睡一会儿。这早朝可是必须午夜起床,凌晨三点就得在宫门口候着,凌晨五点就得进宫门。
还好黎膺是宗室,不需要凌晨三点候着,其住宅离皇宫宫门也算近。他们可以睡到凌晨三点,再慢悠悠的进宫。
凌晨三点!凌晨!三点!
这违反人体健康自然规律的起床时间,让凌蔚萎靡不振,哈欠不断。
黎膺关切的递上茶水:“瑾堂先喝口浓茶?以后瑾堂也是要上朝的,最好习惯。”
凌蔚靠在舒适的马车中,因为凌晨寒冷,他朝着摆着小炉子,温着茶水的地方靠了靠,幽怨道:“我要当一个闲臣,一个不用上朝的闲臣。”
黎膺见凌蔚一边满脸不愿意、跟喝苦药似的将茶水小口小口的咽下,一边嘀嘀咕咕抱怨不停,忍不住笑道:“等瑾堂再大些年岁,说不定就不会这么认为了。封王拜相,是多少人的梦想。”
“人各有志,我就想混吃等死,富贵悠闲一辈子。想封王拜相的人那么多,我就不去抢了。”凌蔚砸吧着嘴,这茶可真够难喝的。难道真的要他自己去尝试着炒茶?可他从哪里找到鲜茶叶啊,他名下又没有茶园。
黎膺笑着递上一个小罐子:“瑾堂真是不喜喝茶。”
“不是不喜,是喝不习惯。”凌蔚狐疑的接过小罐子,一揭开,里面居然是在这个时候价值可不算便宜的白砂糖,顿时有些小尴尬,黎膺这是把他当小孩子吗?不过他嘴里的味实在是难受,还是舀了一小勺糖进嘴里,好受不少。
“这是皇兄让人从天竺学来的熬糖法改进后糖霜,产量不高,尚且不能推广。”黎膺见凌蔚有些不好意思,体贴的转移话题道,“正如瑾堂所说,其他国家也有许多值得大晏朝学习的东西。”
“糖霜?”凌蔚想了想,这应该就是最早的土白糖吧?记得最初的白糖是熬煮后用黄泥浆褪色?这个确实是挺费时费力,纯净的黄泥浆也挺难找。后来白糖是先经过多重压榨后熬煮,再用石灰褪色吧?这个工艺后来也是现代制糖工艺的基础?
这是个赚钱的好法子呢。凌蔚想着。糖什么的,虽然能够给国家创收,但比起粮食和布匹,还算不上国家民生的基础,所以他不拿出来和人分享也没关系吧?自己实验出怎么制糖,先赚一笔再把制糖方子传出去也可以吧?
现在他分家了,也是要小钱钱来保证生活水准的。
嗯,除了白砂糖,冰糖果糖什么的都可以有,他还可以开一家糖果店。
“瑾堂?瑾堂?”见凌蔚发呆,黎膺还以为凌蔚快睡着了,“实在太困,现在马车上休息一会儿?”
“没事没事,还撑得住。”凌蔚刚说完,就很没说服力的打了个哈欠。
“先眯一会儿吧。”黎膺轻声笑道。
凌蔚揉了揉耳朵。这种压低嗓音的笑声实在是太犯规了,听得他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如果这种声音放在b站上去,估计会有一群不知廉耻的姑娘们会刷屏“啊耳朵怀孕了怀了一个宇宙!”。嗯,他不是不知廉耻的人,所以只是起鸡皮疙瘩。
“那我先眯一会儿。”凌蔚蜷缩在座椅一角,靠在软软的毛皮垫子上闭上眼,居然很快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黎膺悄悄的注视着凌蔚,见他呼吸平稳,看上去像是睡着了,悄悄伸出手指,在凌蔚的鼻子上点了一下。凌蔚皱皱鼻子,黎膺连忙缩回手。不过凌蔚并没有醒过来,而是继续睡觉。黎膺松了一口气,踌躇了一会儿,又伸出手,飞快的在凌蔚的脸上蹭了蹭。正巧这时候马车突然颠簸,凌蔚朝着黎膺这一边歪倒。黎膺连忙伸手将凌蔚扶住,迟疑了一会儿,就将凌蔚放下,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
黎膺歪着头看着呼呼大睡,这样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的凌蔚,不由自主露出了一个微笑。昏暗的马车内只有一盏小小的灯笼照明,那淡淡的光辉照出黎膺绯红的脸颊,和脸颊上两个浅浅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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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蔚醒来的时候,黎膺已经离开了。问了车夫,才知道黎膺已经去上朝,让他在马车里继续睡着,待睡醒了再进宫。
凌蔚摸摸头发。这样他还何必一大早起来?直接睡到往常时间,然后进宫去见已经退朝的皇帝陛下不就好了?
问了一下时辰,现在这个时间点,差不多朝也要上完了。凌蔚舒展了一下筋骨,虽然睡了一会儿,精神头不错了,但是在马车上睡觉,终究没有在家里躺平了睡舒服,他觉得自己身体酸疼的就跟被什么碾过一样。
还好这段时间他有刻苦锻炼身体,所以下来走了走,缓了缓,身体的不适减轻了不少。整理了一下仪表之后,他就先进宫了。
这时候进宫,小殿下们已经起床了吧?还可以和小殿下们玩玩。
黎隶退朝的时候,就听着太监说凌蔚已经领着小殿下们打完了几遍太极拳,现在正在跟小殿下们讲课。那讲的不是别的,真是《三字经》。
黎隶带着黎膺和赵昭到凌蔚往常给小殿下们上课的宫殿门口的时候,凌蔚正坐在一群小殿下中间念《三字经》。他念一句,小殿下们摇头晃脑的跟着念一句。其中小黑胖子念的最为沉醉,那闭着眼摇头晃脑的样子,特别有他口中所说的酸儒的感觉。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习相远。”
“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
“苟不教,性乃迁~”
…………
“这混小子,还没拿给朕过目,居然已经开始教朕的儿子女儿了。”黎隶笑骂道。
赵昭惶恐道:“陛下息怒,瑾堂就是年轻人,毛躁了些。”
黎膺看着一脸笑意的凌蔚,冰冷的脸上也不由缓和了不少:“瑾堂本就是写来给小殿下们看的。”
黎隶瞪了黎膺一眼,吓的赵昭冷汗直冒。他可不是像凌蔚那样已经捋顺了皇帝脾气的,即使知道皇帝没有生气,仍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父皇!”锦阙最调皮,注意力最不集中。虽然嘴里也跟着念着,但小脑袋总是忍不住东张西望,自然最先发现了在窗门口“偷窥”的皇帝陛下。
“陛下万岁。”凌蔚忙起身行礼。
“起来吧,你写的《三字经》和《千字文》朕都看过了,很好,你就先教着吧。”黎隶雷厉风行道,“朕准备向全国推广,既然是你写的书,就给朕想个法子怎么推广。”
凌蔚屁颠屁颠的爬起来,凑到黎隶身边,抢过太监倒的茶水给黎隶递上:“陛下啊,先跟臣说说,赏臣什么吧?臣写这个还是很艰难很辛苦的。”
赵昭差点暴起揍凌蔚一顿,他这个学生怎么在他面前这样,在皇帝陛下面前也敢这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好吧,你要什么?又是金子银子?”黎隶很赏脸的接过茶水喝了一口,冷哼道,“你就能不能有点出息?!听说你今早跟着老幺上朝,在马车上就睡着了?睡着之前还嚷着以后当闲官就可以不上朝了?朕都这么早起来!”
凌蔚嘴角抽了抽。陛下你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陛下啊,臣这次不要金子银子,要几筐茶叶好不好?新鲜摘下来的,还没制成茶团的那种?”凌蔚谄媚道,“就茶叶!不要别的!”
黎隶颜色古怪的看着凌蔚:“你要茶叶干什么?”
“这团茶实在是太难喝了,臣琢磨着能不能把华帝国喝过的茶叶试出来。可是臣到处找不到鲜茶叶啊。”凌蔚可怜兮兮道,“陛下你不知道,团茶有多难喝。不但苦,里面还有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简直比药还难喝!药里至少不会加肥猪肉!”
黎隶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嗯,朕现在喝的就是你说的,比药还难喝的,加了肥猪肉的茶。”
“陛下的茶自然是与众不同的,就算加了肥猪肉,那也是上等的肥猪肉,肯定应该还是好喝的。”凌蔚随口扯淡。
赵昭不忍直视的侧过脸。他到知道自家学生在皇帝面前得宠,现在看着,也的确是得宠。但是这模样是不是太傻了?作为老师,他怎么觉得真丢脸。
“够了!拍马屁都拍的不伦不类!”黎隶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