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防备这骷髅人居然会做出这么关心人的一种举动,令我脸上不由一阵发烫。
但正有些扭捏着不知该怎么回答时,忽然很快明白过来,他这突然而来的举动其实并不是因为关心我,而是有样东西在我颈窝处,让他颇有兴趣。这东西让我从刚才起脖子就有种异样的僵硬,但没等我侧过头去看清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时,脑子里却传出雪菩萨似笑非笑一道话音:“不太好。不过,想用藏头蛊把我从这身体里化去,着实还想得太简单了些。”
“无论如何,试试总是没错的。”
“你倒不怕那东西没能吞了我,反而把这丫头给吞了。”
“她死你也独善不了,是不是。”
淡淡一句话令雪菩萨沉默片刻,继而低低一笑:“看来阎王井没有白压你那么多年。不过跟我玩儿这一套,还嫌早了点。”
话音刚落,我脖子蓦地一松,随即就见一团黑糊糊好像□□似的东西从我衣领里跳了出去,闪电般冲向西墙处。
但仅仅两三下纵身,却迅速倒退回来,要再想挣扎着往前逃时,背后若隐若现而出一根细丝被冥公子一把捉住,轻轻往回一提,瞬间将它收进掌心。
转而再用力一捏,嗖的下被他掌心吸了进去,唯留那根细丝在他掌心里躺着,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小截头发。他将它抛到我身上,笑了笑:“你眼睛里那个东西,无论他跟你说些什么,都不要去轻信。”
我疑惑:“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些什么?”
他没回答,因为这时老李一家已从激动中回过神来,抱着孩子到他面前对他千恩万谢。
不过老李着实是相当谨慎的,虽然见自己孙女儿没事了,而且那颗猫头也被烧成焦炭状,仍是在谢过之后不太放心地问了句:“大兄弟,这颗猫头真的就是白晓玉么?”
“您儿子早已用他的亲身经历证实了这一点,虽然看上去很难让人接受,但它确是事实。”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妖怪……”若有所思地轻吸了口气后,老头琢磨片刻,小心翼翼又道:“那么依您看,那个白晓玉还会再来缠着我家楠楠么?”
“这颗猫头原是个活物,用藏头蛊的方式存活在您家墙外,想来从埋下的那刻起,一路绕过门神,已经吸了您家不少的生气。原本确实会比较难缠,但因曾经受制于降魔菩萨,所以灭它并不是件难事。纵然猫有九命,但藏头蛊是种不成功便成仁之术,这会儿既然已成焦炭,您大可安心。”
“可是这么一来,白婕那个女人岂不是要更加怨恨咱们了,而且既然白晓玉是妖怪,那么她难不成也是……”
“白婕道行远不如白晓玉,况且她的怨恨只为了自己的女儿,一旦知道整件事的始末,我想她应该会酌情知晓个进退。”
“可是咱该怎么让她知道事情始末呢,现在她人都不知道还在不在那栋房子里……”
“这倒简单。记得您说起过,那会儿您的儿媳曾用黑狗血泼过白婕,来你家闹过之后,从第二天开始是不是就再没人见过她出现?”
“……没错。”
“黑狗血不仅能驱邪,也能破煞,所以寻常的阴魂或者妖物连点滴都沾不得身,白婕那天被您儿媳妇泼了那么多黑狗血,应该是被打掉了相当大一部分元气,支撑不住当夜恢复了原形,一时半会儿没法缓得过来。不过,若是为保险起见,您可在屋子周围每个角落各埋上一瓶朱砂,上面用黑狗血点之,这样可保宅中平安。”
一番话,直把老李这半吊子佛法研究者听得一愣一愣,对冥公子所说的每个字都尽信不疑。
不过,任谁有过那样一番可怕经历,又亲眼目睹了冥公子那么一番超人般的手段,都是没法对再对他产生任何怀疑的。所以在将我们那辆车修好并连损坏的车窗也都一并换新后,老李一家哪里还肯收取维修的费用,甚至还用红包装了一摞钱硬塞过来,说什么也要冥公子手下。
目测那红包里可能得有上五千。
原本我想替冥公子把那笔钱收下,毕竟是出了力,为啥不能收取一点儿劳务费呢,人只要活着总难免会碰到需要花钱的时候,手头有点真钱,总比处处去花□□来得好吧。
但见冥公子眼神朝我稍稍一瞥,我就明白这钱没法收。
不过,在冥公子将车驶离老李家修车铺的时候,望着他们一家抱着楠楠恭恭敬敬目送我们的身影,未免还是有些按捺不住,于是忍不住向那专心致志开着车的骷髅人问了句:“不收那钱,是不是不想替他们破财消灾?”
“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在想,他们都把你当救命稻草似的了,却被你这么滴水不漏地把那么重要一件事给隐瞒着,真的好么?你不是先前还说过,破财消灾,既然肯为加油站白用了百来块钱的油而帮他们逃过一劫,这回那么大一包钱你却不肯收,总有点怪怪的。喂,你是真的不打算把‘那件事’告诉他们了么。”
听完我的话,冥公子侧眸朝我瞥了一眼,笑笑:“这么说你也瞧见了。”
自然是瞧见了。
否则,我哪儿会这么紧张地在他边上跟东跟西,还总保持着几乎目不斜视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