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笔直竖着的手也微微动了动,乍一看,好似突然间回了魂似的。
叔叔见状啊的声怪叫一下子朝‘井’口扑了过去,扑到‘井’口边缘正想探身进去,被一旁老道迅速一把扯住,斥了声:“丘先生是不要命了么?边上等着,不要妨碍做法。”
说完,把他轻轻朝后一推,然后一把将手里那只铜铃朝井底扔了进去。
井底随即传来当啷啷一阵脆响。
眼瞅着丘梅姐那双手直直耷拉了下来,贴在身体边缘一动不动,老道便再次吟唱了起来,一边唱,一边站起身在阎王井边缓缓绕圈,而看到这里,我就没再有任何心情看下去。
不想再看他继续做些什么,也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地在唱些什么,全副心思只在阎王井底那具令我触目惊心的尸体上。
烈日下,苍蝇围着这具尸体满天飞,并且很快从‘井’底弥漫出一股浓重的尸臭,直把人看得由恐惧到心疼,再由心疼直到一阵阵地愤怒。
该怎样表达这种感觉……
她活着时的样子还无比清晰地存在于我的脑子里,这会儿却以这副可怕的模样,被这些亲人们孤独埋葬进这个充斥着种种可怕传言的地方,为的就是超度她死去时充满惊惶和不安的魂魄,怕她不甘心死于非命,所以会永世进不了轮回。
愚不可及……真是愚不可及……
因此当看到所有人在道士的指挥下,用铲子一铲一铲将土往‘井’里铲去的时候,我几乎按捺不住冲动想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站起身去阻止他们,但几次试图站起,几次都被身旁悄悄注视着我一举一动的老姨给按住了。
她低声劝阻我,说:不要动,北棠妹子,千万不要动……再挨个一会会儿就超度好了啊……不要动……不要再让你堂姐更加受罪了啊……
呵,我不知道就凭这种鬼样子,还能说什么超度,说什么不受罪。
但这话没能说出口,因为老太太那张脸看起来是如此的虔诚和难受。便只能咬了咬嘴唇沉默以对,偏就在这时,耳边突然隐隐传来婶子哭叫的声音,突兀间叫我吃了一惊。
“丘梅啊!丘梅啊!!丘梅说她要闷死了啊!!”
奇怪……她不是刚才因为昏厥而被送下山了么?
闪念间立刻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想看看是不是婶子放心不下又重新上山了,岂料就在这当口突然眼前一黑,没等反应过来,我毫无防备一头便栽倒在了地上。
倒地那瞬,隐约似乎看到井底内丘梅那张白得刺眼的脸朝我抬了抬。
然后她眼睛一下子重新睁开了……
直愣愣看着我,涂着桃红色口红的嘴轻轻蠕动着,咕哝般对我低喃:
‘北棠啊……我要闷死了啊……我要闷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