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还是先睡觉,等醒了再去照镜子,不急在一时。
于是,瞌睡虫打败了好奇心。
翌日,杜成渊揉着头疼欲裂的脑袋从沙发上坐起来,然后从胸口掉下来个沉甸甸的东西,下意识伸手去捞。
递到眼前。
是灿烂。
杜成渊把灿烂放到旁边,揉着脑袋从沙发上下来,站起来,低头看到自己衣衫不整,连鞋子都没脱的样子,蹙起眉头,垂下揉脑袋的手,转身上楼。
沙发上的方致睡得香甜,被杜成渊接住身体又放下,经历这样动荡的过程,都没睁开眼去看一下。
杜成渊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诧异的扭头看向沙发,为什么沙发上有别的衣服?地板上的衣服是自己昨天穿得没错,可他不记得自己有穿卫衣和坎肩?
木板上还有两条浴巾……
掉在地上的蓝色羽绒被……
坎肩是套在卫衣上,就这样欲掉不掉的在沙发的边沿处,旁边窝着灿烂。
再次伸手揉眉心的杜成渊,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昨晚上都干了些什么,他只记得从酒吧里出来之后,找了个代驾,车在行驶中还有些意识,后来看到嘉月苑的大门,记忆到这里便想不起来后面的事情。
连怎么进的门都不记得。
头疼。
什么都想不起来的杜成渊决定先上楼洗个澡。
刻意将为什么会去酒吧喝酒这件事搁浅,那种痛苦和冲击,让他想一想便觉得心脏正被尖锐的利器一刀刀凌迟。
然而,这又是人为能阻挡的吗?
杜成渊无法控制的又想起那个画面,黑白照片上的青年笑容明朗飞扬,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
突然袭来的眩晕让他下意识扶住楼梯扶手,绷着的脸此刻越发苍白,毫无血色,痛不可抑般慢慢佝偻起身体,闭上眼睛。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呵——
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可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为什么还是不能承受这种痛楚?
明明有所预感,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却还是不愿相信。
……
那天,当杜成渊站在青年的墓碑前,看到青年的照片时,忽然笑了,他颤抖着手去摩挲墓碑上的照片,在心里道了一句:好久不见。
照片上的人笑容依旧灿烂,那样的笑容在法国糟糕的天气里,总是能让他感到愉快,渐渐地,忍不住期待与他见面。
杜成渊记得,也是这样的阴沉天气,他们一起从美术馆出来,忽然下起了雨,毫无准备的两个人在雨中穿行,雨越下越大,他们不得已停下脚步,在咖啡馆的屋檐下躲雨,站在身旁的青年拨拉了下被雨水打湿的刘海,漫不经心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生日?”语气随意的像是忽然想起来,有点无聊,姿态闲散。
虽然他此时此刻以及这样的环境,他的问题显的有点天马行空,还好他已经习惯,没有像第一次被他飞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刹那顿住,无比自然的接茬。
“三月份,已经过了。”说完后,鬼使神差的又缀上准确的日期。
“哦,好可惜”说完,忽然笑嘻嘻的看着他说:“不过这样,也给了我为你准备明年生日礼物的时间呐,哈哈。”
说完自己觉得很有趣的样子,叉着腰仰头笑了起来。
永远恣意飞扬的笑容。
马上就快三月了,看来……你的礼物我永远也收不到了。
小骗子。
天空下起了雨,雨水打在身上,手上,冰冷刺骨。
杜成渊自此深刻的体会了那句——世间有许多的不告而别是因为来不及告别。
从来不知,竟有这般的疼,这般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