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郊外五里之地有一个小村落,这个村子原本只有百十户人家,都是辽国所谓的“耕民”,也就是辽兴宗试行新法的时候,让人从远方牵来种地的人。
新法推行的并不顺利,这些人要种的田地大多被一些达官贵人给兼并了,现在只能靠着给那些达官贵人种地,或者去燕京打一份苦工生活,所以大多很是贫苦。
就是前两天吧,忽然来了一个人买下了这个村落相对比较好看的那两间砖房,又稍微整修了一下,让那房子在这一片看上去有些鹤立鸡群的感觉。
陈元的马车就在这间房子前面停了下来。
门口两盏风灯高高的挂着,萧圜丘看着陈元,疑惑的问道:“陈兄,这是你宅院?”
陈元笑着轻轻的摆动了一下手指:“现在是我的,以后就不是了。萧兄,敲门吧。”
萧圜丘很是不解:“为何要我敲门?”
陈元没有回答,只是孥了一下嘴巴,示意他快敲。
萧圜丘轻轻扣动门环,没过多长时间,里面传来了拉动门闩的声音。陈元抱拳说道:“萧兄,在下告辞了。”
萧圜丘更是错愕:“陈兄,你怎么走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陈元已经转身,像是没有听到萧圜丘的问话一样,头也不回朝马车上走去。萧圜丘正待追赶,那门慢慢打开,里面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让他顿时惊讶不已:“倚翠!”
门口那女子正是这几曰让自己心情很不舒畅的倚翠姑娘,相比于在勾栏时候的浓妆艳抹,今天的倚翠没有穿着那些鲜艳的服饰,只是一身淡淡的青绿外袍,脸上也仅扑了一点水粉而已,看上去和在勾栏的时候大不一样,有了那么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倚翠的眼神也变了,从前的那些放荡全然不见,看着萧圜丘站在门口,她脸上只是微微的笑着,眼中一片柔情。
萧圜丘呆住了,呆呆的站在这里看着倚翠,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以前萧圜丘在记院门口犹豫的时候,她总是很直接拉起他的胳膊:“哟,爷又来了!”
可是今天,倚翠却没有这样,只是站在门里笑着,见萧圜丘还没有反应,才迈了一步出门:“进屋吧。”
这三个字让萧圜丘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忙的点头:“唉。”
马车上的陈元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他知道,萧圜丘明天进城的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找自己。
不能让他找到,要先吊上他两天再说。
明天自己还是去皇宫吧,好长时间没去了,耶律洪基帮自己出手,不管是不是给自己添了麻烦,终归是出于好意,自己该去感激一下。
最主要的是最近这些风言风语在皇宫里面到底起了多少作用,自己要去探听一下才可以。
最最主要的是,那李元昊马上就要提亲了,耶律缕伶可能很快就会去西夏了。如果再不去见见她,可能真的没有机会和她在皇宫里面偷情了!
总之,明天不管是出于公事还是私事,自己都有必须找个理由去皇宫一趟,就说是拜访耶律洪基好了。
回到他自己的宅院里面,陈元径直走向庞喜住的偏房。这间房子是最偏僻的一间,在整个院落的最深处。不管这里发出什么样的声音,街面上都是听不到了。
轻轻扣动房门三下,庞喜把门打开了。
张海和郭邈山二人也在,五花大绑的萧圜丘被他们三个人看在墙脚。
张海和郭邈山见陈元进来,起身招呼道:“陈掌柜。”
陈元冲他们一抱拳:“谢谢二位了。”
张海和郭邈山笑了一下:“掌柜的客气了,这样的事情您就是再让我们做几次也没有二话。”
那萧圜丘显然知道来人是这几个人的头目,马上冲着陈元瞪大了眼睛,嘴中发出异样的喊声。
陈元冲庞喜一挥手:“把他嘴里的布条拿掉。”
庞喜上前,一把将扯出已经有了一股很难闻的牙臭闻的布条来。萧圜丘第一句话就问了两个问题:“我儿子呢!你们是什么人?”
陈元看看庞喜:“怎么?你还没让萧将军看到他的公子么?”
庞喜摇头:“没有,这不是你没说话么?”
陈元想了一下:“这样吧,萧将军,您现在这副摸样见令郎的话,会让令郎害怕的。我看还是让八夫人来看看你如何?”
萧圜丘非常想看到自己的儿子,可是转念一想陈元说的也对,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见了儿子不光会吓着他,更会有损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当下问道:“你们没把我儿子怎么样吧?”
陈元点头:“暂时,现在还没有。”
萧圜丘当然知道这个暂时,现在是什么意思,马上说道:“好,让我见见我家老八。”
他的第八房姨太太今年二十六了,在这个年代算来,已经步入了中年妇女的行列。可是由于生活的相当滋润,为了能多留住萧圜丘几天,保养的也还算不错。
这两天的惊吓已经让这个女人失去了往常光鲜的颜色,整张连都是苍白的。被杨文广带到这个屋子里来,一看见萧圜丘,顿时就扑了上去:“老爷!老爷您可回来了!”
萧圜丘现在着实有些心酸。自己被捆绑着,还受了伤,眼看着妻儿落入这些强人的手上,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这种无助,是萧圜丘这样的男人不能接受的,他的眼泪差一点就下来了。
即便他现在这副摸样,可是那女子看见他之后,仿佛就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放声的哭了出来,宣泄着这几天的恐惧和惊慌。
萧圜丘强忍住自己的悲伤,喉结上下涌动了几下,然后才问道:“你和孩子都还好吧?”
女人点点头:“他们没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