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南发现陈彦之特别喜欢抓自己的手,每次见面都要抓抓自己的手。可是这次陈彦之的橡胶手套上还粘着一些粘液,抓在手上粘乎乎的,瞿南感觉很恶心,又不好意思立即挣脱,只得无奈地看了看他,点头:“你叫我来就是看那些虫子的?”
他四下里看了看,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对陈彦之说:“你等等。”
瞿南挣脱陈彦之的手,从地上拣起一只烧焦的虫子,放在手心里让陈彦之看:“就是这个吧?还好我来得早,不然你现在恐怕凶多吉少。”
瞿南的手拿得太近了,就在陈彦之的鼻子底下,焦黑的虫尸散发出一股焦臭味,直往陈彦之鼻子里钻,陈彦之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一下:“好像是吧?我也没看清楚。”
瞿南收回手,仔细地看着这只奇怪的昆虫,问陈彦之:“这具尸体是哪来的?你又是怎么发现它异常的?”
陈彦之像是回忆起什么恐怖的事情,脸色苍白,他喘了几口粗气,站起身脱去手术衣,洗了手,对瞿南说:“这事说来话长,咱们去我办公室说。”
把手术台的尸体用白布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又把虫尸收拾起来,找个小盒子装好,两人来到陈彦之的办公室。
泡了一壶茶压惊,陈彦之开始述说这件奇怪的事。
这是三天前的事情。
当时陈彦之正在家里写个医案,医院太平间的老古到他家里来找他。
老古今年四十八岁,是陈彦之在老家的远房亲戚。老古的儿子出去打工时沾上了毒瘾,把老古给他攒的娶媳妇钱吸得一干二净不说,还偷着把家里的老房子也卖了用来满足毒瘾,老古和老婆被买房子的人从老房子里赶出来,老婆一气之下心脏病发作死了。
老古的儿子也在他妈死了不久之后,就因为吸.毒过量而死,就只留下老古一个人孤零零地无家可归,在村头废弃的破磨房里凑合着生活。
去年春节,陈彦之回老家探亲时遇到老古,知道他的窘况之后,想起医院看太平间的田师傅刚刚退休不干了,就问老古愿不愿意做这个。
衣食无着,冻饿交加的老古哪有什么不愿意做的?只要有口饱饭吃,有个暖和的床睡觉,别说是只是看管死人,就是让他搬运死人他也愿意。当然,当了太平间的“光杆主任”,偶尔搬搬死人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位太平间的古主任上任以后,除了太平间有些阴森之外,对自己的工作环境和待遇都很满意,因此对介绍自己来工作的陈彦之,那是感激得不得了,经常隔三差五地提着自己做的家乡风味的小吃到陈彦之家里送给他。
而陈彦之也不白吃他的,有时病人送些烟酒土特产之类的东西他自己吃不了,就让老古走的时候拎上一些。
那天晚上天刚黑,陈彦之正在写一个医案,门铃响了。
刚巧这几天夏露露带着孩子回去住娘家,家里只有陈彦之一个人,他去开门,就看见老古哭丧着脸站在门口。
老古是个老实人,进门没等陈彦之说话,就哭哭唧唧吞吞吐吐地告诉陈彦之,太平间丢了一具尸体。
“什么?尸体丢了?谁会偷那东西?老古你不是喝多了吧?”陈彦之没有大惊小怪,先让老古坐下,给他泡了一杯浓茶,这才说话。
也难怪陈彦之这样说,老古的身上有一股酒气,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一看状态就知道他头脑不太清醒。
老古没有说话,先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才垂着头嘟嘟囔囔地念叨起来,大意就是自己对不起陈彦之,没把工作做好,丢了尸体云云。
陈彦之开始还以为他是醉话,可是越听越是担心,听老古的话音,这尸体是真的丢了!
陈彦之起身去柜子拿了两支高浓度的葡萄糖,打开给老古喝了,又泡了一大壶茶给他倒上。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老古上了两趟厕所,清醒了许多,这才详细地把尸体丢失的情况告诉了陈彦之。
按照老古的分析,丢尸体应该是头天晚上发生的事。
头天晚上老古多喝了两杯睡得早,早晨来上班,发现太平间的门没锁,他以为是自己昨晚下班时忘记锁门了,这种事儿倒是经常发生,他也没在意。
好在太平间里除了尸体,其它什么都没有,估计也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贼来偷这儿。
他照例在太平间巡视一遍,忽然发现有一个冰柜半敞着。
这可不对了!
老古有些惊讶,但也没往心里去,有时取送尸体的人不注意没关好柜门也是有的,可是走到跟前他才发现,冰柜里的尸体不见了!
难道是昨晚自己不在,太平间门又开着,尸体的家属没跟自己打招呼就把尸体拉走了?这种情况也是有的,毕竟谁家里死了人都心情不好,也未必愿意特意跟自己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老头子打招呼。
“这多浪费电哪!”习惯了勤俭过日子的老古一边在心里骂着这具尸体的家属,一边走过去把柜门关上。
在关上柜门的一瞬间,老古忽然僵住了!
因为,他想起来这具尸体是哪一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