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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要住一两旬日,但其实到第三天午前,王磐便领着妻儿弟妹告辞归家了。
丞公府从上到下都到大门口相送,王家的车马已经整装待发。
牟氏握着大娘的手细细叮嘱着保重话儿,而男人们看起来就一点儿离愁别绪都没有,谢丞公背着手说了几句诸如“好好待大娘”之类的话,王大郎自然也是肃容应了。
华苓觉得最有趣的是王三郎,他依然将自己打理得整整齐齐的,今日穿一身圆领滚边黑缎袍,白玉带束发,腰悬白玉佩,犹如观音座前童子。王三郎一看到七娘就死瞪了她一眼,七娘又怎会忍气吞声,当下眉心一点朱砂也都杀气四溢,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块白白的糕点,狠狠地朝三郎晃了晃。
王三郎的脸色一下全黑了,红黑红黑交错,一下子连身子都有些打晃。
华苓目瞪口呆,她从来不知道七娘也这么记仇啊!
两边王砗、谢大郎、二郎都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各各无声大笑。
王霏也抿唇笑,原本就是自家弟弟有错在先,又技不如人,居然让比他小了几岁的谢七反击成功,然后身为堂堂的王家子弟还敢记仇,这般小心眼儿——这种事说出去她都嫌丢脸,怎么可能帮弟弟说话。
王霏上前两步,亲热地牵住二娘的手:“苇妹妹,待我回去,得了空闲便下帖子请你来,我们再一道抚琴。”谢二娘浅笑着点头。
谢四娘领着八娘,拉着王雾说话,依依不舍得眼眶儿都有些红:“雾妹妹,真舍不得你走。这个扇套是我亲手绣的,盼你勿要嫌弃。”谢八娘娇娇地拉着王雾的手,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甜甜的说:“雾姐姐,你可不要忘了我和四姐姐哦,有机会我们再一起打双陆呀。”王雾点点头,神态不怎么亲热,接过了四娘赠的扇套,很快回到了王霏身边。
四娘暗暗跺了跺脚,她和妹妹使尽了浑身解数,陪王雾玩了两天,怎地王雾现在看起来还是不冷不热的?王霏都说出了要请二娘去玩的话,王雾怎么也应该和她说一两句才对啊……
王磐看着两家孩子们感情这般好,依依不舍眉来眼去的,很是乐见其成,笑道:“无需这般不舍,过几日便令蓉娘在家中办起赏花宴,把妹妹们都请过去耍一日岂不是好?”
牟氏眼神扫过家里这一群大小女孩,颔首笑道:“如此却正好,这几年我事忙,宴会也办得少,他们小孩子家正是好玩的时候。”
眼看着一行人就要告辞了,华苓一指王家的马车轮子说道:“霏姐姐家的轮子,不一样。”
华苓虽然还小,但长得可爱,又爱笑,王家众人对她的印象都很好。当下连王磐都注意到了华苓的话,回身看看马车轮子,展颜笑道:“九娘眼神儿真好,确实是不一样的。这几辆马车的轮子上装了棉胶轮套,却是晏河长公主收拢的那些西域工匠新近研究出来的奇物,装上之后,车架行驶起来格外平稳。”
晏河长公主,华苓立刻记住了这个名字。
“竟这般好?”谢丞公立刻就有些注意了起来,他那一日不坐马车?虽然金陵城里处处铺了青石板,但其实石板和石板之间是以灰泥填塞的,所以总做不到完全的平稳,偶尔跑快些便能叫人颠散半架骨头。
王磐笑道:“只是此物还有一个不好处,若是承物太重,便易断裂,浸水太过,又易断裂。”
谢丞公一下又失去了兴趣,摆手道:“罢了,心思倒是新巧,只是不堪推敲。你们这便去罢,又非生离死别,不必作小儿女态。”
王磐笑笑,对谢丞公的反应早有预料。于是便不再多说,令诸人上车,驱动车架去了。
因为客人的到访集体活动了三天,丞公府的大小主人们早就累了,送走王家一行人便作鸟兽散。
华苓回到竹园,想了想,问金瓶道:“金瓶姐姐,晏河长公主是皇帝家的小娘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