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翼蓦地一愣,这才认真瞧了眼前的女人,因为她穿着制服,所以刚刚他并没有仔细看,而现在这么一看,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女人……不是那天向家婚礼上的新娘吗?
她……叫什么来着?
那天饭店门口摆着喜牌,新娘好像是姓舒……舒娆!
“舒小姐,你误会了……”楼翼试图解释自己并非楼犀,可是舒娆却愤然打断他。
“我没有误会!楼犀,我告诉你,我不管你之前怎么欺负星辰的,你现在必须放了她!马上离婚!离婚懂不懂?星辰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能让她一辈子都身在火坑里!你放了她,离婚!必须离婚!马上离婚!”舒娆每说一句,语调就上扬一度,到最后她几乎是在尖叫,满胸口充斥着那股愤怒和自责,星辰那么好、那么乖,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怎么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她一辈子的幸福都毁在她手上了!
楼翼因舒娆的愤怒而怔愣,他并不知道楼犀和星辰是怎么结婚的,所以只以为舒娆这么愤怒是因为星辰失去了孩子,所以才迁怒于楼犀,他想这也是人之常情,她们是好朋友,好朋友受了委屈,她为好朋友出头也很正常,虽然他不是楼犀,被骂得有点冤,但他能理解她的心情,所以对于她的无礼也不想责怪,只不过这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这么多人看着,他觉得实在是不妥。
“舒小姐,你冷静点,先听我说行吗?”楼翼试图安抚舒娆的情绪,可是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两个人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而舒娆根本不可能好好听他说话。
她再次打断他,“冷静?你叫我冷静?我最好的朋友就那么被你给欺负了去,我怎么冷静?楼犀,你无耻!你知道星辰有多好吗,你怎么忍心那么欺负她?你看看现在她成什么样子了?瘦得好像风一吹就会倒!楼犀,你要还是男人,要还有一点点良知,你就马上放了她,还她自由,马上离婚!”
楼翼实在是有点听不下去了,她连“无耻”和“良知”这种词语都用上了,他看到周围的人群已经开始用奇怪的眼神看他,并且窃窃私语,他身上还穿着军装,这太影响军人的形象了!
“你跟我来!”他反手抓过舒娆的胳膊,将她拉出了机场大厅。
“楼犀!你想干什么?你想逃?你心虚了是吧?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敢做不敢当?你这个……”
“我不是楼犀!”楼翼忽然大声喝道,舒娆立即目瞪口呆。
“你……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
“我可以拿身份证给你看。”楼翼掏出身份证和军官证,一并给她。
舒娆低头仔细看了看,真的不是楼犀,但是他们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都姓楼!
“我和楼犀是双胞胎,他是我弟弟。”楼翼表明身份。
舒娆一听,刚刚有所缓和的情绪又再次回头,亲兄弟?一路货色!
“那你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此刻的舒娆已经理智尽失,更遑论什么礼貌,她满心都是自责和愧疚,还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痛苦,一想到星辰是为了她和舒景才葬送了自己的婚姻,她就难过得快要死去。
“滚!”她将证件丢还给他,态度十分不好。
楼翼十分郁闷,但仍旧是保持风度地说,“舒娆小姐,我知道你是星辰的好朋友,你为她感到委屈,但事实上发生这种事,所有人都很难过,楼犀的痛苦不比星辰少,他也承受了很多,孩子没了,他也很难过,那也是他的亲骨肉!”
舒娆一下子愣住了,她甚至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
孩、孩子?
这两个字恍若一道惊雷,瞬间劈向了她,脑海里一道白光,然后眼前又是一黑,下一秒,身子直直地倒下。
“舒小姐——”楼翼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但舒娆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意识,他只好打横将她抱起。
◎ ◎ ◎
下午两点多,午后的太阳正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房间里,一片明亮,可屋子里还是少了些温暖。
楼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低头望着茶几,望着四角上的小棉花团,内心的柔软再次被牵动起来,勾起丝丝络络的疼。
如果她没有流产,那么明年,他们的孩子就会出生了,到时候她一定会再将这屋子里所有危险的棱角都包裹起来,他可以想象出她在做那些事情时,脸上是怎样的温柔与微笑。
可是孩子没了,他不知道她什么才能好起来,什么时候才能再笑。
不知道是阳光太刺眼还是怎么的,视线忽然有些模糊,那小小的棉花团也变得朦胧起来。
房子里安静极了,安静得让他连呼吸都得小心翼翼。
儿童房里,思思正在午睡,小丫头这几天不太高兴,虽然没有说什么,可那张小脸上总是没什么笑容,连饭也吃得不多,他知道那不光是他做的难吃的关系,他知道,小丫头是想妈妈了,其实……他也想。
晚上睡觉的时候,思思总是抱着她的小熊,一抱就是一整宿,而他一伸手,只能摸到冰冰凉的床单,连一丝温暖都没有。
这几天,日子过得十分平静,吃饭、睡觉、发呆……没滋没味,好像度日如年。
其实他可以销假回部队,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回去后更麻烦,不但影响自己,更会影响别人。
十一军演时,c军区大获全胜,现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那份来之不易的胜利喜悦里,军总正在筹备表彰大会,每个人都很期待,他不想去煞人风景。
“爸爸……”儿童房里忽然传来思思的声音。
楼犀豁得站起,快步奔了过去。
房间里,思思睡醒了,正坐在床上,一只小手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小样儿,好像是在梦游,一瞧见他,立即伸手要抱抱,“爸爸……我看见马麻了……”
小丫头很认真地说,跟真的一样。
他知道她是做梦了,对此,他感到一丝嫉妒,为什么思思这么小都可以梦见她,他却不能?
他每天晚上躺在床上,闭眼之前,脑海里总是会浮现那一日她离开医院时的样子,从她离开,他没有她半点消息,于是他总是希望能梦到她,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可是他一次都没有梦到过,他梦到的,只有那一片可怕的鲜红。
醒来时,总是一身冷汗。
“爸爸,马麻呢?”思思东张西望,像是不明白,刚刚她还看见妈妈了,怎么一下子又不见了呢?
楼犀心里闷了一下,摸了摸思思的小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思思很困惑,小身子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然后径自滑下,一个人迈着短短的小腿,“咚咚咚”跑出儿童房,不死心地去客厅和别的房间寻找。
“马麻?”
“马麻?”
一声声软糯糯的叫,却是无人应答。
好半晌,防盗门上忽然传来异响,楼犀这才有所反应,快步走出儿童房,看到思思的小身子站在玄关处,正低头看着她的小鞋,像是在琢磨,自己要不要出去找马麻?
他默了下,走到小丫头跟前,蹲下来,拉起她的小手,说道,“思思,乖,不许一个人乱走,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