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书生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上官秀一番。
上官秀依旧没有抬头,只随口问道:“我可有让林先生失望?”
林奕微微一笑,躬身说道:“国公殿下英华内敛,风姿绰约,又岂会令人失望?”
听闻这话,上官秀抬起头来,向林奕看过去。见林奕对上自己的目光后,竟毫无胆怯和退缩之意,上官秀暗道一声不错。他摆手说道:“林先生请坐吧!”
林奕向四周看了看,走到火炉近前,在旁边的铺垫上盘膝而坐,随手拿起一块木炭,加入火炉之内。
见他在自己的营帐中一点也不生疏,反而像是常来的老朋友,上官秀眼中的笑意和欣赏又加深了几分。
“今日,我有去拜访令师陆先生。”
“国公殿下真的只是去拜访先生吗?”
“……”上官秀未语。
“昊天,位于风国以西,风国以后,是想要个安稳繁华的西境,还是要个动荡不安的西境,看来国公殿下心中已有定论。”
陆之衡不是治世之能臣,也不是统军之将帅,只是学术文化界的大家,以上官秀的身份,亲自前去拜访,自然是有收为己用之意。
风国之所以要笼络陆之衡这样的人,也只会有一个目的,就是企图在文化上,同化昊天,归根结底,还是为了两国一统后的长治久安。
上官秀眼眸一闪,笑道:“林先生之言论,若是让宁南朝廷听了去,只怕,是杀头之重罪。”
林奕把宁南说成是风国的西境,言下之意,风国吞并宁南已成定局,宁南朝廷听了这话,那还了得,别说林奕是陆之衡的门生,哪怕他是当朝天子的门生,脑袋也保不住。
“国公殿下可是认为在下说得不对?”林奕抬起头来,好奇地看向上官秀,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上官秀与他对视片刻,仰面而笑,说道:“在宁南,能像林先生看得这么透彻,又直言不讳的人,不多。”
“是殿下幸运,也是风国幸运,抓住了机会。”如果先帝没有突然病故,如果昊天国内没有爆发皇族内战,如果朝野内外还是上下一心,风国即便有两、三个上官秀,也难以吞并昊天,哪怕风国把国战的日期再往后推迟个两、三年,让新帝坐稳了皇位,结果也不会像今天这样。
可惜,世事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林奕无法去改变什么,他只能尽力让事情不会变得更坏。
“虽说幸运,但机会也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上官秀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形,走到火炉的另一边。肖绝上前,在上官秀的身后放下一张铺垫。他慢慢坐下来,说道:“令师与林先生的棋局,我今日有看到。”
“殿下以为如何?”
“两位先生棋艺高超。”
“只仅此而已?”林奕笑问道。
“就仅此而已。”上官秀说道:“棋局就是棋局,世事就是世事,世事瞬息万变,又岂是区区一盘棋局所能相比?何况,令师不是上官秀,而林先生,也不是长孙伯昊。”
林奕暗暗点头,上官秀的后句话说到了重点,所以,老师与他的棋局推演再精妙,也只是一纸之空谈,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令师让林先生来的?”
“并不是。”林奕摇头,说道:“先生已不会再入仕途,更不会入风国之仕途,相见徒增难堪,不如不见,今日耽搁殿下许久的时间,还望殿下见谅。”
上官秀淡笑着摆摆手,说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林奕欠身,说道:“殿下好心胸,能得天下,亦属正常。”
“那么,林先生来见我……”
“代师入仕。”
“哦?”上官秀眼睛一亮。他不是刚出世的毛头小子,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通过一个人的谈吐,基本可以判断出此人的才学。
陆之衡的才学如何,他没见到本人,也判断不出来,但这个林奕的才华,在风国也实属罕见。
“这是,令师的意思?”
林奕摇头,说道:“在下有对先生提起过,先生未置可否。”
上官秀说道:“林先生入仕,明明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是宽敞之大道,一条是崎岖之小路,可林先生为何偏偏选择了后者,而放弃了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