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为关键的是,第四军的军团长安义辅,连同第四军的高层将官,几乎是死伤殆尽。
自贞郡军创建以来,还从未有过军团长阵亡的情况,哪怕是与宁南的一次战争中,战至最惨烈的时候,贞郡军两个军团都快拼光了,也未曾有过军团长牺牲。
四盘山一战,可以说是贞郡军有史以来打得最惨的一仗。
此战之败,固然与唐婉芸奇思妙想的战术有关,但安义辅在其中也负有不可推卸的直接责任。
由于出身的关系,安义辅对叛军没有同仇敌忾的心理,更不会像上官秀那么的对叛军深恶痛绝。
所以当他得知唐婉芸求见的消息时,即便在场诸将已提醒过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安义辅还是执意见了唐婉芸,结果酿成大祸。
贞郡军的战败,安义辅的阵亡,都不是输在技不如人上,而是输在人性上。
安义辅对唐婉芸抱有同情心理,但唐婉芸对他,可是真正做到了心狠手辣。
这个活生生的战例也再次印证了战场上那个亘古不变的原则,对敌人的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冷酷无情。安义辅的出身,正是酿成此次贞郡军惨败的主因。
纵观安义辅这辈子,大多时间都是在征战,出兵沙赫,他有参与,出征贝萨,他有参与,三次对宁南战争,他都有参与,当真称得上戎马一生,在国外,安义辅统帅下的第四军,战必胜、攻必克,不管什么样的大风大浪都闯过去了,偏偏在风国国内的平叛战争当中,阴沟里翻船,不得不说,这,或许就是宿命,他出身于叛军,最终又亡于叛军。
话说两头,书表两边。
要说第四军的高层,唯一一位未死未伤的将领,就是提前五天返回贞郡的丁冷。原本一个月的路程,丁冷风餐露宿,日夜兼程,楞是只用了七天便从四盘山赶回到西京,一路上,他足足累毙了六匹骏马。
回到西京后,他几乎都快不认识这里了。才短短两个来月的时间,西京到处都是新建起的楼阁,城区扩大了两倍不止。好在内城的主要街道没有太大的变化,入城后,他马不停蹄的赶往大祭司府。
都顾不上让下人进去通禀,他直接闯了进去。见大堂里没人,他穿堂而过,去到贾彩宣的闺房,诡异的是,闺房里也没人,丁冷叫过来侍女一问方知,贾彩宣正在花园里。他又急匆匆地去了花园。
只见花园的一块空地上摆放着一张贵妃椅,贾彩宣正躺在上面,面部还盖着一块手帕。见状,丁冷身子一侧歪,险些没瘫坐到地上。
他正看着贾彩宣怔怔发呆的时候,在旁伺候的侍女瞧见了丁冷,又惊又喜地脱口说道:“丁将军回来了!”
原本躺在贵妃椅上‘挺尸’的贾彩宣,腾的一下子坐了起来,盖在脸上的手帕也随之掉落,她巧笑倩兮的看着丁冷,语气轻快地说道:“阿冷,你回来还挺快的嘛!”
丁冷都看傻眼了,好半晌没回过神来,凝视贾彩宣半晌,确认她不是诈尸,他表情木讷地问道:“彩宣,你……你在这……”
贾彩宣笑道:“我在晒太阳啊,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书信中说……说你病危……你……你这是……”贾彩宣现在的模样,是被养得又白又胖,红光满面,哪里有一丁点病危的样子?
“病危?”贾彩宣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她先是咯咯地笑了两声,说道:“如果我不这么说,你会回来吗?”
“你骗我?”丁冷的性情虽然木了一些,但也不是傻子,现在看到贾彩宣好端端的,一点事没有,他立刻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胡闹!胡闹!这简直是胡闹!”丁冷一连说了三声胡闹,嗓门是一声比一声大。
他临阵返京,千里迢迢从四盘山跑回西京,本以为只能见到贾彩宣最后一面了,可见到她之后,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在长松口气的同时,接踵而至的是一肚子的怒火。
平日里相处的时候,丁冷在刁钻的贾彩宣面前,一直都是被欺负的那一个,说话向来是轻声细语的,什么时候对她如此大吼大叫过。
不过贾彩宣也明白丁冷现在为何如此生气,临阵离营,这可不是件小事,不出事还好,大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一旦出了事,丁冷将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从贵妃椅上飘身下来,走到丁冷近前,柔声说道:“阿冷,不久前,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你浑身是血,肢体残缺,向我道别,所以,我才谎称病危,让你回西京!”
丁冷闻言,火冒三丈,头皮发麻,头发丝都快气立起来,可看到贾彩宣娇柔地站在自己面前,满脸的关切之色,他的怒火又瞬间烟消云散,苦笑着说道:“只因为一个梦。”
听他的语气不以为然,贾彩宣立刻瞪起眼睛,质问道:“难道还不够吗?我可是大祭师!大祭师的梦,是不会不准的!”
此时,丁冷真有拿头去撞墙的冲动。看着一本正经的贾彩宣,丁冷哭笑不得,摇头说道:“半仙啊半仙,我早晚有一天得被你坑死!”
贾彩宣的病危是假的,但他的临阵离营可是真的,接下来,他怎么回营去向安义辅解释,这件事,他又怎么去向秀哥解释?把贾彩宣卖了,说是被她骗回西京的?
就在丁冷抓耳挠腮的时候,一名侍女从外面急匆匆跑了进来,看到丁冷和贾彩宣,她连施礼都顾不上了,急声说道:“祭师大人、丁将军,大事不好,第四军团在四盘山战败,军团长大人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