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巴里、奥赛罗、托马斯、肖恩等老面孔外,总督府大厅里多了一白一黑两个男人。他们身上穿着质地粗糙、雨打风吹过的水手服,可见不久前刚执行过极其艰巨的任务。
他们被一个宪兵领到众人面前,一点也不害怕,而是默默地站到一边。从他们的举止来看,都是懂得尊重上级的人,同时好像又都饱经风霜,对人世的升沉变化已司空见惯。
克劳迪娅刚刚坐下,巴里就指着二人介绍道:“史蒂芬,‘胜利’号上的信号官;马丁,情报委员会随船参谋。他们刚从东方回来,并带回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
“信号官先生,你怎么先回来了?奥普多尔总督呢?他现在怎么样?”
到底还是女人,关键时刻就是沉不住气,巴里的话音刚落,克劳迪娅就急切地提出了一溜问题。同父异母的哥哥重要,丈夫的手足兄弟一样重要,见托斯卡纳大使有意无意的干咳了两声,连忙补充了一句“还有杰尔先生,他为什么还没回来?”
一来一回,近两年里都在海上漂泊的史蒂芬,哪里知道眼前这位妙龄少妇是谁?正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奥赛罗便面无表情地说道:“乌尔比诺女大公,参谋长先生的夫人,奥普多尔总督的妹妹。史蒂芬,这里没外人,把事情的经过介绍一下吧。”
“是,总督大人。”
史蒂芬微微的点了下头,用沙哑地嗓音说:“舰队去的时候一帆风顺,除了菲律宾的西班牙总督之外,包括果阿在内的所有补给点并没有刻意刁难,也没碰上尼德兰和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舰只。但抵达菲律宾后,杰尔先生和奥普多尔总督通过了解,才发现澳门并不是一块真正意义上的殖民地。那里的葡萄牙人受到〖中〗国政府的种种限制,随时都面临着被驱逐的危险。”
“耶稣会呢?”
穆罕默迪耶省督托马斯顿时皱起了眉头,一边环视着众人,一边低声问道:“耶稣会呢?教廷不是宣称那里有个主教区,而且还发展了四十多万天主教徒吗?”
令众人更为沮丧的是,史蒂芬居然摇了摇头,一脸苦笑着说:“〖中〗国主教区是有的,不过那是在五年前。由于他们牵涉到〖中〗国官员之间的权力斗争,发生了一起被〖中〗国人称之为‘南京教案’的事件,所有传教士五年前就被驱逐了。一部分回了果阿,一部分去了〖日〗本,还有一部分滞留在澳门。
至于四十万基督徒,我们有足够理由相信那是夸大其词。总得来说,他们在那里并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受欢迎。除了一些走私商人之外,绝大数〖中〗国人对我们这些白人几乎都怀有很大成见。同时在他们眼里,只有白人和黄种人,并没有尼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英国人之分。”
“天啦,他们居然连教皇都敢骗!”
葡萄牙人骗里斯本和马德里政府,耶稣会传教士骗罗马教廷。正如肖恩所惊叹了那样,在所有人的心目中澳门就是一块殖民地,像巴西一样的殖民地,没想到居然只是个吹出来的殖民地,甚至还厚颜无耻地任命了一个总督和一个主教。
巴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还是自言自语地说道:“杰克离开东方有几年了,我想他对此同样一无所知。况且从地图上看〖中〗国很大,他或许都没去过澳门。”
搞出这么大失误,巴里非但没有埋怨,反而首先为丈夫开脱,这让克劳迪娅感动不已,想了想之后,连忙岔开话题,一脸疑惑问道:“史蒂芬先生,既然澳门并不像葡萄牙人所描述的那样,那杰尔先生和我哥哥为什么不回来呢?”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了,一个个紧盯着史蒂芬的双眼,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澳门不是一块真正的殖民地,甚至葡萄牙人在那里只具备有限的居留权,但并不意味着那里没有商业价值。”
说到这里,史蒂芬话锋一转,指着墙上的大幅地图笑道:“事实上恰恰相反,如果我们能顺利接管澳门,并维持跟〖中〗国政府间的关系,那每年至少能在转口贸易中获得三百万杜卡特的收益。正因为如此,奥普多尔总督毅然决定率三艘武装商船上任,而杰尔指挥官则率领其余舰只攻打台湾,并打算将那里作为东方计划的基地。”
“台湾?”托斯卡纳大使糊涂了,忍不住地走到地图前。
“也就是福摩萨。”
情报委员会副主任布拉接过话茬,指着地图上的台湾比划道:“这里距〖中〗国本土很近,是〖日〗本航线上的重要补给点。最重要的是,〖中〗国政府对那里毫无控制力可言。如果能赶走岛上的尼德兰人并站稳脚跟,那就等于打开了〖日〗本金库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