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瓦西勒鲁瓦村紧靠着马尔利森林,它居高临下,可以俯视整个圣西尔平原。由于赫赫有名的凡尔赛宫尚未开建,眼前这座努瓦西宫可以算是全法国最雄伟的宫殿了。
经过一个半月的艰难跋涉,董南一行终于在国王卫队的带领下,走进了这座孔蒂家族的人、孔岱家族的人和所有“福隆德”分子川流不息的宫门。
“阁下,王太后陛下正在接见宫廷命妇,她请您稍事休息一下,等会儿宴会上见。”
国王的侍卫传达王太后的旨意,要说这里面没有名堂那就见鬼了。董南也不在意,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客随主便的好。更何况连克劳迪娅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姑姑”,都没什么好感,也没什么恶感,自己这个外人就更没必要掺和她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没问题,我正好四处看看。”
董南微微的点了下头,朝陪同自己的卫队长说:“如果可以的话请安排一个向导。花园这么大,我可不想迷路,更不想走错地方。”
“为了效劳是我的荣幸,”卫队长微微的鞠了一躬,随即大手一挥,几个侍卫突出从树荫里赶出一辆四轮马车,恭恭敬敬的邀请董南上车游览起来。
这是在田野、沼泽、领主的禁猎区和荆棘丛生的荒原上,建起来的一座绿茵茵的伊甸园。放眼望去绿树成行、玉流飞泻、清泉喷洒、草坪如毯,许多雕像排列在林荫小径的两旁,一座巍峨壮丽的宫殿矗立在花园里,它高傲地耸立在大理石台座上,耸立在鲜花和大理石的雕像中。
随处可见的园林工人正忙着耙地、剪枝、修树、栽花;水管工人调试喷泉;室内装饰师、厨师、画师、木匠、掘土工、糕点师和各种仆役马不停蹄地干着。在宫殿巨大的附属建筑物里,设有马厩和停放宫廷马车的车库。为了使宾客们逛花园时不感到疲劳,还准备了一些轻便的帐篷四轮马车。
“天啦,一个卑贱的海盗居然大摇大摆的走进宫廷,而我还要以礼相待。阿尔贝……你不觉这很可笑吗?或许也只有那个人才能干出如此龌龊的事。”
不远处的一个窗户边,路易十三正用望远镜观察着“客人”的一举一动,见那个“海盗公爵”半躺在帐篷马车上,表现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年轻的国王就是一肚子气。
“陛下,这的确非常可笑,”他的宠臣阿尔贝-德-吕伊内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过就他现在的身份地位,应该当得起这样的礼遇。毕竟他是教皇和费德南敕封的贵族,甚至在意大利还有一块领地。”
“真是一个糟糕决定。”
路易十三坐了下来,一边接过侍女奉上的葡萄,一边摇头说道:“尤其我那亲爱的表哥,居然同意了这桩荒唐透顶的婚事。”
“还不是为了钱!陛下,种种迹象表明,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钱。不过您放心,我已经准备了充足的理由。如果真要是他死缠烂打的话,那就让他去找苏利。”
苏利是亨利四世最信赖的大臣,在他的努力下,法国在短短的二十年内就扭转了糟糕的财政状况。但由于在钱财的使用上跟玛丽王太后有着巨大分歧,亨利死后就被罢官了。
那笔贷款是在他任上借的,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去找他找谁?路易十三乐了,禁不住地哈哈大笑道:“真是一个好主意!吕伊内,你安排一下,请老公爵大人尽快回来。”
夜幕降临,卫队长所说的宴会如期进行。
部下都被安顿在宫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的董南,在宫廷侍从的带领下孤身赴宴。然而奢华的大餐厅里并没有见到玛丽王太后,东道主俨然是坐在金色华盖下的路易十三。
他的衣着非常华丽,从领子到齐膝短裤都绣着花,缀满了宝石。因为还不到二十岁,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
“见到您很高兴,尊敬的公爵阁下。”
路易十三显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高兴,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几分不屑,而且把“公爵”一词说得特别重,似乎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意料之中的事,董南并不感到意外,走到他和安娜王后面前微微的鞠了一躬,不卑不亢地说道:“感谢国王陛下的盛情款待,并请容许我代巴里主席、奥赛罗总督和我的夫人克劳迪娅向您表示最真诚的敬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毕竟他不但是法国的客人,而且还有着不可否认的亲戚关系。路易十三微微的点了下头,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淡淡地说道:“公爵阁下,您的礼物我和王后非常喜欢。为了让您不致空手而归,我也准备了一点薄礼聊表心意。”
礼物一共送出去四份儿,而他却提都不提玛丽王太后,显然准备就这么打发自己回去。董南反应了过来,想了想之后,一脸诚恳地说道:“陛下,您太客气了。我想巴里主席、奥赛罗总督和克劳迪娅也一定会喜欢的。不过在此之前,您是否允许我见一下王太后陛下,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克劳迪娅解释。”
王太后岂是那么好见的?
要知道刚得知玛丽王太后送出邀请函时,路易十三大发雷霆了一场,差点就把刚获得自由的母亲再次囚禁起来。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跟囚禁并没有多大区别,只是换了个条件好点的地方,给出了与之身份相称的待遇罢了。
见国王一脸的不快,阿尔贝公爵立马站起身来,冷冷地问道:“阁下,您执意要见王太后?”
“是的,”董南掏出那封邀请函,意味深长地说道:“作为克劳迪娅的丈夫、王太后陛下的侄女婿,我想我应该有这样的权利。”
董南的意思很明白,这只是亲戚间礼节性的拜访,与政治和外交无关,更不会掺和他们母子之间的事务。路易十三多愁善感,意志薄弱,遇事总是犹豫不决,要不也不会一直被权臣们所操纵了。
看着董南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再想到这关系到王室的声誉,不得不微微的点了下头,“好吧,晚餐后我就让人带你去。”
宴会在宫廷总管瓦泰尔的操持下,最精美的野味、最名贵的鱼、最香醇的酒被源源不断送上餐桌。芭蕾舞演员和喜剧演员,一拨接一拨的轮番上阵,使出浑身解数来取悦她们的国王,和国王的客人。
尽管一直以不为他那死鬼父亲和被软禁的母亲所喜,但必须承认路易十三在某些方面跟父亲还有着一点相似之处。不拘小节显然是其中之一,由于梳洗时总是像他父亲一样马马虎虎,必然产生一些不言而喻的不良后果。
为了掩盖一些不合时宜的气味,他全身洒满了王后用的香料-------香堇菜、龙涎香和麝香。离那么远都能闻见,呛得从不使用的董南都喘不过气来。
安娜王后坐在他身边,浓妆艳抹,上身穿着紧身胸衣,带着使下巴和双颊陷进去的盘状硬领圈,下面穿着用撑环撑开的园大长裙,显得耸肩缩颈,身体僵直。
值得一提的是,她不会说一句法语。或者更确切地说,她根本不会说话!这是严酷的宫廷礼教所要求的,哪怕朝臣们可以打着觐见国王的幌子掀开帷帐欣赏她的**,可以围观她分娩的全过程,但“理论上”除了她的父王、丈夫和忏悔师外,不得接触其他任何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