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天明醒来,董南惊叹自己能在陌生处睡得安稳。他必须承认,这是昨晚酒喝得太多的缘故。
科西莫大公非常好客,他不断向客人劝酒,发现哪个人酒杯空了,马上就吩咐仆人斟酒。一道道佳肴随着他戴着金戒子的手挥动接踵而至,把董南三人灌得要人扶着离开宴席。尽管喝得烂醉如泥,但头脑还是清醒的,谈话对象都在小丫头身上,而且大多都是在倾听,除了偶然发表片言只字的议论,谁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一栋正在扩建的别墅,昨晚被送过来时,就朦胧中看见大厅南面的脚手架。那里正在修圆柱正门,旁边是厨房和仆人的住舍,院子里种满huā草,院墙外是一片蔬菜园,董南惬意地站在阳台上,闻着外面那迷迭香和百里香的气息。
“先生,大公请集过去共进早餐。”
一个女仆大胆地注视他,两手不自然地扣着围裙。董南低头看了一眼院内马车上那美第奇家族的纹章,点头笑道:“我先洗把脸,马上就到。”餐厅在一楼,长长的餐桌上早已摆满了一盘盘野味和海味。大门禁闭,上面挂着古老的铜环。阳光透过深嵌在石墙上的huā格窗照亮整个大厅,高高的木制天huā板上,一根根橡木桁粱雕着精美的图案。
“早上好杰克!”用小丫头的话说,她哥哥“就像一个拥有面包的孩子”总是随身带着一本书,一有空就拿出来“嚼两。”事实证明她并没有夸大其词,科西莫大公连吃饭时间都不愿意浪费,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直到董南走下楼梯,才放下书籍站了起来。
“早上好,陛下。”董南微微鞠了一躬,大大方方的坐到他对面。
桌子太长,说话很不方便科西莫干脆示意仆人们退下,拉着张椅子坐了过来。同样刚从楼上下来的红衣大主教也像他哥哥一样坐到董南身边,一左一右,搞不清楚的还以为他们是客人,董南才是主人呢。
“牡砺不错,杰克,最好再来点红葡萄酒这样有助于消化。”红衣主教很殷勤,居然亲自当起了仆人。
克劳迪娅不在,比利和卡拉米也没让他们下来,甚至连仆人都被赶出去了,董南意识到这哥儿俩肯定有话要说,干脆推开面前的餐具,呵呵笑道:“陛下、主教大人,我知道二位有很多疑虑,有什么想问的尽管开口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虽然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位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的同龄人绝非善类,但爱屋及乌,鉴于他对妹妹那无微不至的照顾,科西莫大公还是怀有着极大好感。
怎么说都是恩人,正不知道怎么开口他居然先提了出来,科西莫大公怔了怔,连连摇头道:“杰克先生,你误会了,我的确很好奇,但无意打听你的隐私,只是想知道怎么才能表达我们的谢意。”
“您是指克劳迪娅?”
“是的”科西莫看了弟弟一眼,一脸诚恳地说:“我们非常爱她,为了她……我们可以做我们所能做到的一切。”
“真是一个好哥哥,我为克劳迪娅有您这样的哥哥感到高兴。”
董南站起身来,指着墙上的壁画,继续说:“二位,不知道克劳迪娅跟你们说过没有我所做的一切只是对贵家族的尊重,跟身份、地位、财富和权势无关,因为我们根本不在乎那些。”
不在乎!
卡洛红衣大主教懵了,想了想之后,突然问道:“杰克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准备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有点难。”苏格拉底墓碑后面刻着的三个终极问题,也是对他一生为哲学所做的高度概括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一个确切〖答〗案,没想到他居然用在了自己身上,董南乐了,禁不住地回头笑道:“这可是三个终极的哲学问题,主教大人,我想伽利略先生也回答不了您。”
早在一百多年前,美第奇家族的洛伦佐就在佛罗伦萨建立了柏拉图学院,专门组织学者研究这些人文科学。
科西莫不但是家族掌门人,而且本身就是一个学者,哪能不知道苏格拉底,顿时爆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