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期一惊,抬起头来向杜浩然望去。聂家人来得这么快,不用问,就知道他们是时刻派人在这附近守着。想来杜浩然一进这巷口,他们就知道了。
杜浩然倒是不慌不忙,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这才道:“请他们进来。”
赵叔望望叶予期,见自家老太爷点了一下头,这才应了一声,跑出去开门。
刚端了一道菜上去的余嫂听得此话,则飞快地朝后院跑去。她在叶家大房呆了几个月,平时听关氏时时夸赞,知道家里主意最正、也最厉害的,当属年纪最轻的叶琢。虽然聂家人是冲着杜浩然来的,但怪罪到叶家头上就不得了了。这事情,还得告诉姑娘的好。
“哦?”叶琢听了余嫂的禀报,只是眉头微挑,并不意外。她请杜浩然到这儿来吃饭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一出了。杜浩然跟她这宅子是门对门,总有打照面的时候。她不能因为顾忌着聂家,就不理会杜浩然。她做不到!而且她明白,只要她的巧思馆出了名,不是她不招惹杜浩然就能让聂家人把她忘了的。她与聂家,早晚会有再对峙的时候。所以她干脆就不去考虑聂家是何反应,只依心意行事,该如何跟杜浩然交往就如何交往。
她沉吟片刻,便站了起来:“我去看看。”然后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来到厅堂附近,从后门而入,进到与正厅一墙之隔的后厅。
这后厅与前厅有两道用帘子档着的门,可以清楚地听见厅里的谈话。
“博文,你来了?来,坐吧。叶老太爷这厨娘的手艺不错,米酒也醇香,我们刚举筷你就来了,算你有口福。”这是杜浩然那有些慵懒声音。说完这话他又道:“杜念、杜忘,博文也算是自家兄弟,他不会在意的,你们坐着吧。咱们去野外八、九天,饥一餐饱一餐的,好不容易吃上一顿像样的饭菜,哪能刚吃一口就撂了筷子?”
“还别说,我看着这桌子菜,口水直流。公子您要不说这话,从今天晚上那餐开始,我做每一道菜非得放两大勺盐不可,反正我跟杜念多咸都能吃得下去。”杜忘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
杜念虽然不如杜忘那么爱说话,但绝对是行动派的,他比杜忘还要坐得快。
虽然杜浩然拿这两个手下当兄弟,但以前,还顾着些聂家人的感受,没让杜忘和杜念跟他们一桌吃饭。此时他一说这话,聂博文就知道杜浩然这是对聂家很不满了。他苦笑了一下,坐了下来,道:“你这几天去哪里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你们不是一再地请我回聂家吗?回聂家干什么?还不是想让我赌矿?所以这几天进山里看了看,想要找一条玉矿出来,还了你家这笔债,免得我想过点平淡的日子都不得安然。但老天也不帮我,走了几天,在山里差点被狼群给吃掉,也没见着一点玉矿的影子。我真是对不住你们聂家。要不,我砍一只手赔给你?”杜浩然很认真很真挚地看着聂博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聂博文拿手用力地搓了搓脸,苦笑一声道:“浩然,咱们能不能别这样?”
“别哪样?”杜浩然虚心向他请教。
“我知道,这一年多,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住到聂家去的。而且这一年里帮我们聂家选原石,让聂家少损失了二、三十万两银子,而你不过是拿了五千多两银子的酬金,再多给你你也不要。所以,是聂家亏欠你的,而不是你亏欠聂家的。你心里有气,就冲着我骂好了,但我们实在没办法。你要是走了,我们聂家,虽说不至于倾覆在旦夕之间,但处境会更艰难。所以,请你留下来行吗?算我求你!”
杜浩然眯着眼睛,直直地看着聂博文,直把聂博文看得目光躲闪,不敢直视他,这才冷然一笑:“那我要是不答应呢?你想怎么的?”
聂博文痛苦地闭上眼睛,喉结在脖子下面来回地打了几个转,好半天,他才睁开眼,艰涩地道:“浩然,我拿你当朋友,更拿你当兄弟。在这世上,除了父母,便是那些庶弟和堂兄弟们我都没有如此亲近过。但我并不属于我自己,我是属于聂家的,我享受聂家带来的富贵权势,就得屈从于聂家,为它卖命。所以浩然,求你了,别让我为难,好吗?”
杜浩然的脸色更冷了:“你的意思是,为了让你的心情好过一点,不必为难,更为了让你们聂家的处境好一点,就算是聂家欠我的而不是我欠聂家的,我也得放弃自己的自由,心甘情愿地做聂家的一条狗,一辈子被聂家所监禁,为聂家卖命?”他轻蔑地看了聂博文一眼,“聂博文,你告诉我,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