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奕现在睡意全无,干脆起床穿衣服,“都一晚上过去了,哪有人会晕澡堂晕那么久的,快起床吧,今天咱们要收拾房子,还要购置一些日常用品。”昨晚听谷大娘说,今天恰逢三月一日的集市,要是错过就得等15天后了,家里现在肯定缺不少东西,得赶紧先购置上。
陆炳点点头,从自己的包裹里拿出一件衣服正准备穿上,看得唐子奕直皱眉。之前在船上什么人都有,陆炳的穿着还不怎么突出,从昨天进了小村庄,唐子奕就觉得陆炳给人感觉太打眼,不太合适,干脆翻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结果对于长手长脚的陆炳来说,都太小了,“算了,干脆待会也给你买点成衣或者布匹做衣服吧。”
谷叔全名唐若谷,是唐家村的村长,家里有三个儿子,其中大儿子当兵、二儿子考学,身边只剩下小儿子大勇帮着务农。唐子奕家的祖宅由于长期没人居住,这样的房子很容易坏,即便这会是播种移苗、埯瓜点豆的最佳时节,村里人还是在谷叔的带领下自带工具帮着休憩房屋。
至于谷嫂则带着村里一大帮妇女帮着打扫卫生、晾晒棉被衣物,看时间差不多,谷嫂走到郑氏身边,“莲妹子,我帮你整理出需要购置的东西,已经让我们家老谷写出来,你识字,自己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郑氏连忙擦了擦手结果谷嫂递来的纸张,看到上面的小楷字体,笑道,“足够了,嫂子心思细腻,这些都很齐全了,倒是那绢布……估计集市上可能买不到,我明后天再去城镇里看看吧。”郑氏的声音越来越低,难掩悲伤,那绢布便是用来做孝衣的,看到这个东西郑氏便忍不住想起早逝的丈夫,不禁悲从中来。
谷嫂见状,连忙岔开话题,“那成,集市离咱们村不远,大勇他们已经驾好骡车载着咱们过去,休憩的事先交给老谷他们,咱们几个先把必备物品买回来。”
郑氏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强撑着露出微笑,“好的,我这就叫小奕他两也一起去看看。”
江南水稻通常一年两季,早稻是清明前稻子下田,晚稻是夏至下田。骡车经过田地旁边的平路时,唐子奕可以清楚看到大多数水田基本插秧完毕,只是还有极少数田地里面,还有那挽着裤脚忙着插秧的妇女少年。
谷嫂看到唐子奕正在看那对这个时节还没插完秧的母子,八卦之魂悄然燃烧,这个骡车上除了坐着唐子奕母子和陆炳外,剩下几个都是跟谷嫂关系不错的八卦之友。
郑氏老家是隔壁郑家村的,两个村庄经常联姻,郑氏的祖母就是唐家村出身,谷嫂娘家也姓郑,算是看着郑氏长大的,知道这女子性情很好,便可以压低声音,用着可怜中略带鄙视的语气道,“莲妹子,你这几年不在村里是不知道,咱们村关系都很好,谁有个困难都会帮助,但是那对母子都没人理会,你可别看她也是一个人带着儿子,就亲近对方,到时候要是坏了你自己的名声可就麻烦了。”
郑氏闻言微微皱眉,其实她刚才确实对那母子产生了感同身受的同情之感,女人没了丈夫,生活之艰辛郑氏已经开始慢慢感受到了,好在儿子懂事,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不过谷嫂居然那样说让郑氏有些意外,她刚回村子,别以为乡下地方淳朴没那么多勾心斗角,其中的弯弯道道如果没注意,那是会影响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郑氏连忙换上洗耳恭听的认真神色,语气诚恳,“郑莲刚回村里什么都不懂,嫂子如果不嫌弃,能否指点一二?”
唐子奕的父亲是个秀才,还是个小吏,对于这个平凡的小村庄来说,那就是人上人了,郑氏自己虽然出身普通农家,却因为夫君的关系加上自己本身又识字,乡里乡亲之间相处,人们总是不自觉带上了敬重的语气。
如今这样一个人对自己摆低身段,满足了谷嫂的虚荣心,对这郑莲的印象更好了,自然的伸手挽住郑氏的胳膊,谷嫂叹了口气,“那女人也是个命苦了,嫁了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她男人可没死,一天到晚在镇上的赌坊里瞎混着,还在镇上偷鸡摸狗,就咱们村子里面,都有不少人被偷过了。之前有人同情那对母子,便帮着点,谁知道反而被她男人追着找麻烦,说什么你既然要帮,就好人帮到底,给他钱去还债什么的,如果不帮就是假好心,看上了他女人或者儿子……”
旁边另一个中年妇女接茬,“可不是嘛,瞧瞧这都说的是什么话,之前帮她的狗子老婆被羞辱的差点上吊,之后就没人敢再去帮那对母子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抱怨着那可怜女人的丈夫多可恶,不知不觉集市已经到了。虽然集市离唐家村很近,但大家来的晚,这会七里八乡赶集的人都到的差不多,肩并着肩,热闹极了。
女人们看到这样的场景,瞬间燃烧了,就算是举止还算斯文的郑氏都捏了捏拳头,示意唐子奕跟着大勇走,回头就在集市边拴骡车的地方集合。
唐子奕不是女人,看到这么多人第一反应就想躲开,但是身边的大勇还有其他年龄差不多大的半大小子似乎都很喜欢这类集市,大约是一个月就两次,想要买什么、比如讨好姑娘的胭脂水粉啥的,都得趁这个时间买。
唐子奕笑着挥了挥手,“大勇哥,我和陆炳就在这里等你,你们赶紧去买东西吧。”嘴里说着这些话,眼角余光却忍不住朝旁边瞥,没想到那三人组也跟到这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