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宁也不挽留,爽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送阁下出去。”
“有劳国舅。”马重英再次微施一礼,也不再推脱,便随着项宁离去。
等到项宁返身回来,云沧已经变得一脸严肃,眉头大皱道:“这人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或许将来我们与他打交道的地方还有很多。”
项宁走进来,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哈哈笑道:“恩兰?达扎路恭,能够年纪轻轻便当上吐蕃的都护,那可自然不是一般的人物。”
“嗯?你竟然也知道他?”云沧奇道。
“切,你这什么意思,小看我啊!我又不聋不瞎,他这么有名的人物,我当然得知道了啊!他可是吐蕃响当当的人物啊!”项宁得瑟道,显示着自己的消息灵通。
要说这马重英,还的确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甚至曾经左右了吐蕃的政局。马重英十七岁的时候便已经当上了将军,而就是在这一年,也就是六年之前的大陆公历413年,吐蕃发生内乱。朝中重臣大乱,吐蕃赞普尺带珠丹被杀,属国苏毗同时发生内乱。在此国势危殆之际,年纪轻轻的马重英却开始崭露头角,在逻些城人心惶惶的时候,马重英却是带领亲信士兵以雷霆万钧的手段尽数诛杀弑君的两位重臣,稳定了人心,并且在征讨苏毗的过程中屡立战功,表现出了杰出的军事才能。其后平叛和从龙有功的马重英在吐蕃朝堂之上开始平步青云,声名鹊起。
马重英的事迹自然还不止于此。
由于新赞普赤松德赞继位之时只有十三岁,因此权力自然而来的落到了权臣的论巴杰的手中。摄政者论巴杰自然是无愧于这权臣之名的,不但将小赞普完全架空,在朝堂之上更是嚣张跋扈,将吐蕃朝堂变成了他的一言堂。而且此人更是荒淫无道,甚至公然任意出入王宫,奸淫宫中的妃子,残忍荒淫甚至远超汉时董卓。
身为赞普的赤松德赞自然不会甘于受到这样以为权臣的控制,于是便在三年之后,已经长大的赞普联合马重英、尚结息等重臣发动政变,一下子诛杀了不得人心的论巴杰,迅速平定了其后的震荡。其后年轻的赞普更是雄心勃勃,依靠马重英等年轻大臣的支持,在吐蕃实行管制、军队、民生等等从上到下的改革,仅仅三年时间便让吐蕃焕然一新,国力再次强劲的上升起来。
能够在二十岁的时候便成为吐蕃掌管属部和军事征讨等事宜的重臣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当然,能够在十六岁之时便诛杀权臣,顶着强硬的守旧势力进行改革的人就更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了。而这个人,就是那个抢走了项宁姐姐项芷香的人,吐蕃人年轻的赞普赤松德赞。
“项宁,明天开始我们要加紧霸王骑的训练节奏了,我有一种感觉,我们霸王骑的第一仗很快就要开始了。”云沧严肃无比的说道。
“打仗?和谁打?就算打仗,我们真正组建训练还不到一年,大楚的军队死光了么?让我们新军上前线。”有时候项宁非常了解项宁的心意,可是有时候还是不免被他的跳跃性思维给跳愣住。
云沧指了指手中的信,有些苦涩的吐出了两个字:“吐蕃。”
“吐蕃,不会吧!最近那些高原上的人似乎没什么动静啊?”项宁惊问道。
由不得他不惊,任是谁刚刚才接到和亲吐蕃的姐姐的家信,下一刻竟然被告之就要和吐蕃发生战争了,而且自己也很有可能参与进去,恐怕也是难以相信这种“危言耸听”的话。
“如今吐蕃经历了三年时间的改革,国力已经恢复了鼎盛时期,赤松德赞能够杀死论巴杰,自然非是等闲之辈。相反,我看你那个姐夫是个雄才大略的,他虽然没有对我大楚有什么挑衅,但是这几年却一直在南方屡屡得手,泥婆罗(尼泊尔)和不丹等小国早就被他占领了。年初,吐蕃好像是和贵霜打了一仗,据说是大获全胜的,贵霜让出了恒河以北的大片领土,吐蕃人得到了不少人口和财物,假以时日的话,吐蕃国力将再上一个层次。”在项宁的眼里,云沧就是一个无所不知的百事通,此时此刻再次开始侃侃而谈讲述起了吐蕃人近两年的发展态势。
云沧清了清嗓子,继续分析道:“吐蕃人狼子野心,一直觊觎我们的河陇、剑南和安西甚至河中之地,一百五十年来一直争战不休,只是帝朝国力雄厚,将他们压制在高原之上罢了。但我们也从未曾进入过高原之地。无论是吐蕃人进犯河陇等地也好,还是帝朝出于压制如今正在快速膨胀的吐蕃国力也好,又或者是我们的陛下突然有一些心血来潮也好,我们和吐蕃的战争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只不过是缺少一个让双方都心安理得的动机罢了。而且我有一种预感,这次我们霸王骑这支新军肯定是闲不下来的。”
云沧分析的头头是道,而项宁也不是那种没有军事头脑的人,自然知道这种可能非常的大,很快也就了然了。
沉默片刻,项宁叹气道:“该来的,我们想躲也躲不掉,现在想太多也没用。军队组建的目的就是上战场,到时候无非是你死我亡,建功立业,然后我们的霸王骑扬名天下。”
项宁虽是叹气,奈何到了最后却又有了得意的征兆。
“扬名天下,我看能不损失惨重就算老天保佑了。”云沧忍不住打击道。“你姐夫赤松德赞近年来一直提拔年轻将领,吐蕃马重英、论莽热、尚结息哪一个不是独当一面、军功赫赫的人物。再加上吐蕃好像已经得到了贵霜的铸造技术,一旦这是事实的话,那本就强劲的吐蕃军队那简直就是如虎添翼,你可别得意地太早啊。”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年我们在罗斯一穷二白的时候都没怕过,现在我们霸王骑兵强马壮的,还怕什么吐蕃人。马重英、论莽热又如何,若是惹火了老子,赤松德赞的人头老子也给他割下来。”项宁反而变得豪气干云起来,双手叉腰的憧憬道。
“你就吹吧!唉!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有点心理准备就好,毕竟我们是一支新军,一般军堂是不会同意让我们这么早进行实战的。”云沧说道,不由打了个哈欠:“好了,你就在这里继续吹牛吧!我可要去睡觉了,不陪你了。”
“唉!别走啊!我们聊聊你的人生大事啊!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喜欢我姐姐呢?我姐姐她知不知道啊?你快点说嘛,说了的话,等我杀了赤松德赞,我让姐姐考虑考虑你啊!”项宁再次发扬了他的八卦精神,扯着云沧慢慢远去,看来是大有秉烛长谈的架势。
这时候远在逻些城布达拉宫中的赤松德赞忽然冷汗淋漓的从梦中惊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凉飕飕的脑袋,不禁有些疑惑起来。
“赞普,怎么了?”项芷香翻身坐起,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夫君,伸出袖子替赤松德赞擦去了额头的冷汗,柔声问道。
“没事,做了个噩梦罢了。”喘息稍定,惊魂甫定的赤松德赞方才躺下。
他梦见自己被人砍下了脑袋,砍他脑袋的人他虽然不认识,可是却有一种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感觉。
但是这梦并没有引起他的在意,从十三岁开始,他就屡经宫廷政变,所见到的血腥和经历的刺杀早已数不胜数,这小小的噩梦自然在第二天就被日理万机的吐蕃赞普给忘了。
若是让赤松德赞知道连他那从未谋面的小舅子都开始惦记上他的脑袋了,不知会做何感想的好。当然,赤松德赞的脑袋最后并没有掉的成,只是堂堂的赞普被他的小舅子给俘虏了而已。篇幅有限,这些故事自然要容后细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