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笑着点头:“说的也是,那林姑父的身体如何?”
“也就这两天的事情吧!你但凡有个准备,甄家是你家老亲不假但是我给你透个底。”张云溪四下看了看,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动作迅速的走到门外,看有什么人在外面没有。她贴近王熙凤小声耳语:“贾敏在世的时候,多年无出还不让丈夫纳妾。虽然说这是那个林如海自己对妻子的忠贞,但终归碍着了。最初甄家是提议将自家的一个庶女嫁给林如海为贵妾的。林如海拒绝了,说是不想对不起妻子云云,不纳妾。然后贾敏的事情,就是甄家二房下的手。这事情你们家老太太知道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江浙这边,私底下估计多少都知道一些。之后他们就上门说,将嫡次女交给他做续弦。也被拒绝了。之后,便找了个机会,把他做掉了!”张云溪手掌如刀的在空气中挥了挥,看得王熙凤一阵心惊。
“他们怎么敢如此做?”王熙凤万般想不到,会是这样。她用手帕掩着口:“这事情上面不知道吧!”
“怎么会不知道?但是一没有证据,抓不到现行。二,甄家上面还有甄太妃和老圣人在,皇上知道能做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皇位是如何来的。”
说起那个皇上,实际上是捡了便宜的。上皇身体不好,总感觉不日春秋。同时北边的蛮子破关而入,三皇子勾连外族,四皇子是个瘸子。甄贵妃之子母族太盛,不好掌握最后就成年的皇子中,就剩下六皇子适合。他的生母去世过早,养母家族就剩下了六个人。年龄不大不小,正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
“说的也是,可是这次娘娘晋升,我听说多有甄太贵妃的帮助。”王熙凤小声的将自己所知讲出。
“跟她有什么关系?不日你们家那边也是半葬礼的。那秦可卿是前太子的遗孤,原本皇家就当作不知道随她去了。毕竟一个女孩儿,稍微照应一下也就是了。可你那姑子,见得要封赏后宫估计没自己的份子愣是将这个讲了出去,才换取了一个贤德妃的封号。你真当这事好事?”
“不是好事吗?”王熙凤一时间没有想明白,很是直白的看着张云溪。
“你啊!”张云溪手指隔空点点她:“贤良淑德是宫中四妃的封号,二百八十年前开国的时候,就定了下来。你说,她一个小小五品官的女儿成了这么一个人物,那贤妃和德妃如何自处?这一手捧杀可是用的是分外玄妙的。你们家若是懂事,就立马在省亲这事情上什么都不做,以家中银两缺少为借口,无法迎接娘娘仪架。这样皇上或许会看着你们没什么大恶,放宽一些。不过我看那……你们家还不知道怎么热闹呢!”
王熙凤看着嗤笑的张云溪,心下一阵冰寒。仔细想想,大姑子这位置升的的确不应该了。她拧拧手绢:“我那个公公是诸事不管的,但是这迎接娘娘回府必然会牵扯上。你有什么办法没?”想起离家时公公给的两万两银票和姜家的关系,王熙凤不禁有些担忧。
“方法啊……”张云溪歪头想了想道:“有个法子有些下作,端看你公公敢不敢了。”
“什么法子?但凡你说给我听,我再托我们家爷带给他,怎么说也能说听一些就好。”王熙凤一听有法子,就来了精神。
“你们家欠了户部多少银两?”张云溪说的是世家贵勋多有欠的户部银子,很多家族是不会还的。有的甚至越借越多。
“八十多万两。”王熙凤抿抿唇。
“写信给你公公,让他以倾家荡产的架势,还上三十万两左右。给圣上递私折,就说家中子弟不丰,能干的没有。这些年家中琐事颇多,但母亲在世无法分家,偏母亲疼爱小儿子无法承爵就将家中诸事交给了小儿子管理。自己一个人实在是孝字当头,无力回天。今天变卖私产,先还上三十万两以示皇上对侄女回家省亲的恩赐。之后余款,但凡庄子上有了收入就一定会点滴送到。”
“真能成吗?这不是……”王熙凤啃着下唇很是吃惊,这样做就等于把贾母得罪光了。
“只是私折,并不是朝奏。”张云溪明白她的意思,她微微一笑:“皇上在等老圣人过世后就拿世家开刀了。我家这样的,他是动不得的。但是贾家就说不定了。贾王史薛,必然会依次倒下。你父亲是一个能臣,必然也不会有问题。但是一旦你父亲倒下,王家就再无能起之人。就算有才,估计也不会被用。你们家母亲宠爱小儿子不顾礼数,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了。因着我的婚事,你那大姑子不是从妃位掉到了嫔,之后靠着秦可卿才成了妃吗?你那公公只要禀明自己的难处,然后显示出落魄来谁还会管他私下有多少银子?这样一来,每年还上几千两。皇上记得,日后就少不得会宽和一些。二来,钱都拿去还欠银给你那姑子铺路去了,建造园子的时候也就不会有你们家什么事情了。”
“这样说,倒是一个顶好的法子。”王熙凤想了想,没有查出其他的异状来。此时外面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那是下仆提醒主子自己接近时的脚步声。张云溪眼珠儿一转:“链二娘子说得是,怎么说你们贾家也是食禄公府,比较这我这林家妇是高了些许。但是娘子莫要忘记了,我嫁进门可同你那姑姑是一样的圣旨指婚,一品的夫人诰命。莫要再说那些话了,平白添了麻烦不说,还让人以为我这个做嫂子的容不下自己的二弟妹妹。她可是没有嗣子承继的,如何入的祖坟。在副坟有着一地就不错了。就是二弟身后,也是我们林家人来做。哪有外家的侄媳妇帮着姑父料理后事的道理。”
王熙凤被她说得一愣,一时间没找到位置。当她看见一前一后走进前的人时,突然间明白了。脚步踏的重的是张云溪自小身边儿的丫鬟甘草,她身后跟的是这次协同过来的赖大家的。
她眉目一转笑声娇嫩的:“哟……这话说得,我倒是要好心来的。听听这话……林姑爷是我们贾家的姑爷,身下不行了难道还不成让我们这个外家做做的道理?再说了,你不过也是个名分上的罢了。要我说,您也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我看您看重的还是这林家百年的家财吧!那可是别想了,我们家老太太可是交代了,林姑爷去了林妹妹只有我们这么一户亲人。那都是要给她保留下来,当嫁妆的。”她眉色刁蛮,带着一股子辣味。走进的两人在不远处的门栏停了下来,此时里间二人吵闹,这下仆还是不要接近的好。
“我倒是为了什么呢!”张云溪不屑的一笑:“原来是上杆子过来拿着绝户财啊!你们还真是好好的国公府的德行!我虽然嫁入林家不多年,但是我母家也是正经的世家大族。娘子漠是忘了,你那大姑子分位可是来得不易啊!听说这一次是出卖了隔府嫂子身世换来的?别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京城中的事情哪有不晓得的。那堂堂金枝玉叶,进了你们府里最后还被如此利用成了上高山的筏子真真可怜。说不得……”她抿唇微笑扭头斜眼看了那赖大的一眼,眉目传情语气轻柔:“怕也是活不久了!你说,你们家老太太会不会用这个,给你那姑子换一个皇后坐坐?听说是元月生的吧!”
说完这些,她不管王熙凤的惊诧,微笑着起身抖抖衣摆:“良药苦口,娘子还是好生想想吧!我可是一点都不介意……把天戳破呢!”她尾音轻浮,语调带着一股子幽然。听着倒是让人渗得慌。王熙凤知道,她是惯会用鬼怪故事吓人的。这些年没经过,倒也吓了一下。
说完,她不去看王熙凤的表情,带着甘草和没药等步态轻盈的离开。王熙凤见她走远,袖子一挥将一边桌子上摆的果盘扫落在地,噼啪的碎裂声很是清脆。
“哎哟……奶奶这是作甚啊!”赖大家的见到王熙凤气愤的样子,小心扭头瞅了一眼那走远的人。连忙凑过去将地上的碎片小心的大扫出去:“奶奶这是作什么啊。仔细伤了自己个儿,老太太知道可不是要心疼死。”
“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王熙凤握着手娟,指着那已经空无人影的外面,脸色一副被气得通红的样子:“我们堂堂国公府,难道还曾虐待过姑娘不曾。非说什么要留下姑娘跟她一个婶子住,她算什么婶子?连个填房都算不得人物,姑娘是什么人?老太太的心肝子都比不上姑娘半分,就是宝玉也得让着的。我好心跟她说,竟然这么回了我。真真……真真……是……”她看着就是气得不轻,手指轻轻按着额头不一会儿就倒了下去。赖大家的看她倒了,连忙招呼人出去寻大夫。大夫到时过来的快,诊脉后就是怒急攻心,需要静养一阵子。赖大家的一听,知道如今这事情只能由她跟链二爷商量了。便安排丫鬟照顾好生病的链二奶奶,起身去安排其他的事情。不过她内心安顿,她来之前老太太生恐有变早就拿着帖子送信去了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