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惋惜地道:“唉,也是大家害怕了十几年前的惨案,所以大人物一倒台,相关的人就会吓得躲。不过仓夫人倒真是有见识,至少跑得快,没象锦县那个马老爷,偌大个家,给一牵连进去,倾家荡产才保得没事。”
铃儿一直没出声,这样的事是大人的谈题,她一向不参言,只专心吃着干果,心里对寻香却更多了些好奇,寻香比她还小些,遇到这么多事,她就一点都不慌吗?尤其是威远侯家要抢她的地,她当时一定是很着急吗?又想着那天看到寻香的丈夫,觉得他真是可怜,年纪轻轻地就给人打坏了,好在现在似乎好了不少。
“母亲,我们备好礼物让罗妈妈去谢寻家就行了。”成氏小声道。
周氏看着花园里的几株早开的木芙蓉,没有出声。
次日,寻香一早就在西居给马老爷赶制凤鸣香兰。
上午时罗妈妈带着人抬了两箱谢礼到铺子里答谢寻家。
开业前三天茶行生意太好,远近的客人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从第四天起生意慢慢平常下来,铺子里没那么繁忙,只有寻天化在铺里管事,只得先收下礼物,然后让派个下人回寻家来报信。
寻香想那天周氏一再有说过几天要来谢寻家,既是主人没来,人家送了些上好的布帛和装饰品礼物,寻香也不想和周氏她们过深往来,便让海涛去铺里办些茶行的东西,给周氏送了两箱去庆安客栈。
都是知礼的人。寻家回了礼。周氏知道彼此无休无止地送下去没有意义,收下礼物,也没再回送。
八月十八虫赛开幕。
这天巡城人山人海,北城的三条主待和南北桥上挤得水泄不通。
今年不象往年,汪仕来令斗乐协会把场子布局作了调整,在场子里设了六七个观看竹楼,但凡入场参赛的虫子,每个得交二两以上的入场费,还不算别的费用,就这一条令许多虫子上不了斗乐场的斗台。
不少人花了心思伺弄的虫子,连脸都没露就给这二两银的入场费给憋住了,因此也有胆子大的,到处借钱参赛。
摆明今年是富人的斗乐天下。寻常人耗尽钱财伺弄的虫子,借贷而入的,进去后没几下就给败了下来,进去过的方知,去年不少被封的虫子,成了今年斗乐台上的欢乐英雄。
穷人的虫子没处斗,逼得许多人三五成群地在街头摆开小型的私人斗台,官府对此倒是没有禁止,只要交五十文管理费,不破坏秩序,任你在路边的树下,一群人怎么赌斗。
见得这般光景,寻香和沛林本来想去斗乐场瞧瞧热闹的,便没了兴致,只是在家和铺子间单纯往返。
却说文氏接到汪氏的信后,尤如打翻五味瓶一般,想不到寻香手上那片茶地竟那么值钱。失落之下,文氏竟难过得流泪。
一个人拥有得再多,心中寂寥了,便会萧索。才中秋过后,文氏就萎缩缩地穿上了鼠皮背心,人消瘦许多,脸都变得尖削。
秦妈妈再聪明奸诈,终究是个奴才,狗仗人势,靠着主子的强悍才能发威,主子一不振,她便恐慌,连忙慰劝道:
“太太,你可别弄坏了身子,这事还是让大小姐好好设个法吧。如今政事已稳定,咱们家姑爷正红得发紫。而且大奶奶的哥哥在巡州当官正是管着咱们的呢。”
“还有那些地契呀,到底在哪里呀?”文氏急得捶胸顿足。
“要是找不到顺叔,就一辈子弄不清那事了?我看不如来个彻底解决,要是能设个法把寻香从寻园里赶出来,逼得她交出手上的地,并让老头子把那五万两银票交出来……”
能够安慰文氏,治愈她的心事,令她开朗起来,只有这个法子了。文氏当即给女儿去信,把几重忧虑向她说了,希望她把寻家的茶地给弄过来。
华姿收到汪氏的信后,心里也极不是滋味。
她原来想买仓家的地,实乃一次参加苏国相夫人的寿宴时,听苏国相夫人说过她有个义妹擅弄花木,手上有片茶地,竟是比她家几百亩的田地都要值钱。
华姿身为威远侯府的当家主母,自然知道好茶比金贵的道理,而且她早想自己弄一片好茶地,手中不是没有茶林,可是茶山不好,产的茶便不中意,一直在寻找好的茶林。
身在她这样的高位,有一片好茶地,那价值和作用定是能比寻香发挥出几倍的作用。而今威远侯任了国相,主管各部尚书,这可更是大好的机会。
汪氏在信上有告诉她,威远候的堂侄女马铃儿去了巡城。这就是说铃儿的祖母和母亲应是也去了巡城。
夏天时,她母亲送来沛林母亲的画像,让她知道了沛林的母亲是马候爷的女儿,因为老马侯爷的夫人姓周,早年老威远侯爷要与她结为兄妹,人家并不情愿,还是老威远侯夫人赖着脸几番相往来,才勉强认作了同宗。
到周正这一代,与马家实已无往来,只是去年夏天给老威远侯夫人做六十大寿时,马家的女眷来过一回。
想着寻家茶行日进斗金,华姿心疼得快病了。可是她又有所顾虑,威远侯现在位高权香,她不敢未经丈夫同爷,就擅自得罪马家。而马家老夫人去巡城,若是去寻找她女儿的话,这事就不是那么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