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不怕你笑话,为了培育金大王,我买了历年来各地斗虫夺冠的虫子,在家里让它们交配,待有虫卵诞生育成虫后,只选择精壮的养,又寻极出色的母虫交配,一代一代地优化,捣弄了十多年,才得了这只金大王。金大王很不好养,我专门种了一拨波斯麦竹,才把它养得这么点大。这金大王就是个头偏小,不太肯长。”
仓夫人在寻香面前毫不隐瞒,人家不贪她家的金大王,所以她没有顾忌。
寻香双手发汗,脸上发热,若非天热,真是掩饰不住羞愧。原来这虫子养得这么不容易,哪是大家说的,天上飞来的?还有那丛竹子是外国竹子,难怪稀奇得很,听他们说的情形,想必那竹子都种得极不易。
仓家两个公子抬着一只乳白的两尺见方的方形玉盆进来,放在上首桌上。
仓夫人从衣袖里取出一支麦竹穗,在金大王面前优美的轻舞几下,淡淡的香气吸引着金大王,一个跟头跳上穗子,仓夫人微笑着将竹穗放进玉盅里,舒一口气,捧着沉沉的金钵送到寻香面前,向她鞠一躬,诚恳相谢:“感谢林夫人的金钵和金子一样的人品。若非林夫人人品高尚,将金大王还于我们,换得别人,就是许他数万金,未必肯还的。”
寻香捧着自家的金钵钵,心中惭愧死了,上午把仓家的虫带走时,脑子里不是没有乱想过,若是这虫子真能换一笔钱,一切问题不是迎刃而解?只是吃了中饭后。她清醒过来了,才没贪人家的虫子。此时,真是羞得脸红到脖子根下。
仓家的人见状,以为她是小女儿天生的羞涩。对她却更信任和喜欢。仓夫人看着这只金钵,疏眉细目尽是笑意地问,“这是不是当年老皇上赐你祖父食用过的金器?”
寻香点点头。笑着回答,“仓夫人怎么都知道这个?”
仓夫人抿嘴一笑,坐回上首。
仓家小儿子比寻香略大一些,站在母亲身边,吃吃笑道,“我母亲自幼跟我外祖父研究古玩,早就听说了寻将军被老皇上赐金碗的典故。”
寻香咬下嘴唇。原来是这样的,既然还了人家虫子,天快黑了,该回家了,便起身告辞。
仓老爷让仓俊封了一千五百两大锭的银子出来。非要答谢寻香。
寻香抱着金钵连忙往外跑,“仓老爷仓夫人,若是寻香收了你这银子,那我祖父在地下一定会生气了,会骂我贪婪人家的报答。”
仓夫人追出来拉着她,感动不已,她在商场上见过太多人的,而且大多是王孙贵胄,不贪的人真是太少。象寻香这样的人品真是太少。激动地道,“妹妹,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寻香停下脚步,仓家越客气,她越不自在。简直都不敢看仓夫人的双眼,再次庆幸,就差那么一点一念之差,她便做了贪财的人。
“我家的地,一万五千两,只卖给你。银子方面你先付我五千两,余下的你不要急,我给你半年的期限,你慢慢筹,我们写好契约就是。”
仓夫人突然的决定,令寻香抱着金钵,嘴张圆得合不拢,“那你们不是要等我半年,才能上皇城了?”
“皇城离这不过二百里。我们写好契约,请县衙管土地的典吏作中,我半年后再来向你收钱。”仓夫人极诚恳地道。
“真的?”寻香两眼闪烁着欢乐的希望。有半年的期限,那就从容多了。
“真的,我连利钱都不要你的。只图和你交个朋友,结个姐妹。”仓夫人爽快地道。
仓老爷从上首走下来,喜悦地对寻香道,“我夫人一生清高,曾有不少王侯夫人与她要结为姐妹,她都没答应。我夫人可是敬重上了林夫人的人品。”
“惭愧,不过是把你们的虫子还给你们。”寻香有点飘然发昏了,语无伦次起来。
“我们说定了,明日一早我请衙门管土地的典吏来,我们明上午就写契约。然后,我当好好请你夫妇吃一次饭。”仓夫人豪爽地道。
“谢谢仓夫人,我这就回去把好消息告诉我家老爷。”寻香向仓夫人鞠了一躬,人家这个恩情给得太大了。
仓夫人拦着她,“往后我们就是姐妹,往后我们莫这样多礼,好么?”
“好。”寻香痛快地答应。
“那今晚我们就不留你吃饭了,明天早上你早点过来吧,来时把你家的长辈也叫上。”仓老爷和譪地道。
寻香点点头,出了仓家大厅,风伯、白胜和郑四已经等在外面。仓老爷夫妇又把寻香送到大门外,一直目送着他们走出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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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黑,寻家上房的前堂大厅灯火明亮,老王刚给沛林扎完晚上的针。
郑四和白胜把少爷抬到前堂大厅。吴妈妈在前厅摆好饭菜,院子大,人少,为了图个闹热,吃饭时,便把少爷抬出来听大家说话。
老王和寻香跟着走进前厅,“寻香,真让你给蒙准了。那虫是人家喂的。你这一出还虫,让仓家又少下三千两来,这一笔钱够少爷用上半年了。”
白胜坐在门口外的小凳上,惊叫起来,“老王,你给少爷开些什么药,半年就要三千两?”
“你还不知有的药要用野参、藏红和肉苁蓉,麒麟竭,血琥珀,藏三七,哪味一次不是要花上一两?不只吃的,还有外用的,全是耗钱的,还有调气补血活筋的药膳汤,一只老的野龟甲可是要二百两。不上千两的野参,那药性便达不到的。你们家少爷这身体要想好得快,真得靠钱堆,还得靠我王家的银针扎。”老王絮絮叨叨念一大串。
寻香坐在沛林旁边。笑道:“该用的就用。没什么可心疼的,待少爷病好了,将来活蹦乱跳了,挣的哪只这点钱?”
吴妈妈和郑四端着一摞碗进来。听到他们说的,连声道l“少奶奶说得在理。人在钱才在,人不在。光有钱在,有啥意思?”
寻香对沛林温柔道,“我们吃饭了,你在边上歇着会。”
沛林吃饭要人喂的,而且吃的和大家不同。笑道:“你们辛苦子,快吃,我听你们讲新鲜事。”
下人们和寻香熟悉后。吃饭再不抱着碗去一边蹲着吃了,寻香坐上首,老王和风伯坐左侧,吴妈妈坐右侧,白胜和郑四坐下方。大家坐在一起。象一家人样,边吃边说买地的事。
“一万五千两,买仓家那么多和一幢宅子,在巡城边上,这价还是买到了。而且仓夫人给你半年时间筹钱,其实要不了多久,老太爷一来,那些银子就能一下付给他们。”老王边吃边说,边吃块咸菜蒸肉。赞扬道,“吴妈妈做的菜好吃。”
下人们都爱吃咸菜蒸肉,白胜和郑四都吃得极高兴。
风伯挟块肉闷声道:“那金大王岂只值仓家二万两?若非价值上数万,仓家夫妇给少奶奶这么大的面子,还让儿子给少奶奶行跪礼?”看一下吴妈妈,小声道。“四个素菜,三个荤菜,还有一钵骨头汤,这菜是不是做得多了点。”
吴妈妈应道,“这是少奶奶定的菜谱。说大家都家里的劳力,不能待薄你们,再省也不省嘴上的钱。”
风伯看眼寻香,其实她吃的并不太多,也不太吃肉的。心中好奇,原来寻老将军极得军心,恐怕便是这般待人的。
吴妈妈来巡城后,虽然干的活比在谷家多,可是心情却好了许多,她是不懂算计和争斗的人,只会做事。少奶奶待她好,知道她喜欢吃蒸蛋羹,便让她中午或者晚上,一定要做一碗蒸蛋羹,舀一勺蛋,又说到仓家的话题上去,“说来仓家夫妇还算不错。少奶奶还他家虫子,便主动少价,又给半年的周转期。”
郑四憨憨地冒出一句,“少奶奶是老实人有老实福。她若贪了人家的东西,恐怕没这好事,待人家发现后,还会和我们闹打架。”
沛林在一边笑了,虽然风伯他们是下人,可是大家围坐在一起相亲相爱的,这氛围真是太好。他是被大太太赶出来的,心知被人轻视的痛苦,之几个下人如此忠厚有情,令他夫妇感动不已,所以他和寻香商量过了,绝不待薄老实忠心的下人们。
“明天你们卖了桃子回来,把院子里有几处墙壁再修补、刷白一下,还有些旧家俱,可以再修一修。”风伯记着安排郑四他们明天的事情。
“嗯。要是家里有木工工具,我和郑四商量过,可以自己动手作些家俱的。”白胜看着寻香,征求她的意见,“虽然我们做的不太好,可是谷家每年都要扩建和做不少东西,我和郑四帮过工匠们不少忙,也学了点木工活。”
风伯道,“明天等地的事办好了,我陪少奶奶进城时买一套工具回来。我略通一些木工雕活,若是我们配合得好,没准,自己能慢慢做出不少家具。”
寻香直点头,“好。到时我们一起设计样式。”
“嘭嘭”,前面隐隐传来咚咚的敲门声。
白胜问风伯,“有熟人来找你?”
风伯放下碗道,“我没什么熟人!我去看看是谁!”
“天黑了,谁会找我们?郑四,干脆你也出去看看。”吴妈妈猜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