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然坐在她的身边,温柔说道,“什么都别想,你别说话,攒些力气,努力把孩子生下来!”
陆凌兰听见这句话,神色复杂,喃喃,“这是报应,这是我的报应……”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活活被自己气死的娘亲,想起了被孙进和赵成器欺辱的样子,想起了那本来下给陆凌芷的药,却最后被自己吃了。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夫君,我……我有些话想对你说,你过来!”陆凌兰艰难说道。
叶茂然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很快就消失了,温柔的俯下身子,道,“好,我听着。”
“其实,我知道你不想让这个孩子生下来。”陆凌兰贴着叶茂然的耳朵,悄声说道。
这一瞬间,叶茂然的眼中腾地升起了杀心。但其实她说的声音极小,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陆凌兰又道,“其实我也不想他出世。所以那些药,我都清楚,我愿意喝。”
她竟然真的什么都知道。也是,那些药再怎么隐秘,就算可以瞒过大夫,但是当事人难道不能感觉到肚子里一天天的变化吗?在那一刻,叶茂然无比庆幸自己早早做了准备,这女人活不过今晚!
“夫君,你别恨我,我……我只是想嫁给……你。我……我死了,你……你在世上就没有耻辱了……夫君,我不……不怪你……”陆凌兰断断续续说完,再也没了力气,死死抓着叶茂然的手,无力的滑落下来,只是那一双眼睛却始终不肯闭上,似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留恋。
“夫人死了!夫人死了!”稳婆们大喊。
屋中顿时一片兵荒马乱。叶茂然早被挤到了一边,冷冷的望着床上的女子。
几个大夫打算直接将孩子取出来,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死婴。这孩子在娘胎的时候,就已经死去多时了。
有人慌乱,有人大喊,一片喧哗。叶茂然唇边勾起一抹冷冷的笑容,整了整刚才被陆凌兰扯皱的袖子,目光中满是嘲讽。
陆凌兰,你该死!这是你活该!我谢谢你!
从此以后,我叶茂然一身轻松。如你说的一样,你死了,我就没有了耻辱!
陆凌芷依旧在窗边站着,时不时有冷风灌进来,但她却仿佛感受不到一般。墨发被风撩起,偶尔有调皮的发丝拂面。只有那一双清水眼眸,淡淡的,没有丝毫感情。
窗外一个黑影一闪而过,一张纸条弹了进来。陆凌芷打开看了看,随手丢进身旁的油灯里。
“大小姐,消息等到了,歇息吧。”忍冬上前一步,劝道。
陆凌芷抬起头,望着那如幕布般的雨帘,突然叹息了一声。陆凌兰已经死了,孩子也死了。她叹息的不是陆凌兰,那个女人罪有应得。她叹息的是那个无辜的生命,竟然死在自己的亲手母亲和名义父亲手上。
而就算这孩子能侥幸活下去,只怕又是一个新的悲剧。
“大小姐!”忍冬见陆凌芷入神,又叫唤了一声。
陆凌芷回过神,眼中的感伤也渐渐变得冷硬,一双清眸里不再有丝毫迟疑,“传信给白逸,按照计划行事!”
夜渐渐深了,城郊院子里的喧闹却是直到天明方休。
次日清晨,大雨过后,阳光格外明媚。京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甚至还要更加热闹一些。
因为今天是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之日。各地的士子们,在经过了各个县城的初试复试以后,脱颖而出。现在齐齐聚在京城,参加最后的考试。
寒窗苦读数十年,就是为了今天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若是能中状元,红袍白马游街,衣锦还乡,那可真是光宗耀祖。
试场外面的酒楼早就被人占满了,全是等候考试的士子。在二楼的雅间之中,却有一男一女相对而坐,中间还摆着一局黑白棋盘。
“难得殿下有这样的雅兴,只是臣女棋艺不好,怕是不能让你尽兴。”陆凌芷拎起一颗白子,淡淡说道。
慕容昭却是不以为然,“若你喜欢,我教你。”
“不喜。下棋勾心斗角,扰人心累。”陆凌芷淡淡说道。
慕容昭轻轻搁下黑子,宽大的手掌顺势将陆凌芷的小手包裹握紧,那一双幽深的眼眸落在了陆凌芷俏丽的脸庞上,“站我身后,我为你下。”
陆凌芷眼神一顿,纤纤玉指回握慕容昭。虽然没有说话,但慕容昭却能从她倔强的眼神看出,她不会让他一个人面对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