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你看出来了。我以为,你可能看不出来。”宁洛歌俏皮地笑笑,吐了吐舌头,像个做了坏事被哥哥抓包的调皮妹妹。
“虽然我医术不如你,但也不至于连这最基本的都看不出吧?咱们三个人中,大师兄武功最好,我则擅长谋略, 而你的医术毒术则安全继承了师父的衣钵。世人都说凤凰门弟子无所不精,但其实还是有偏有向的。就像你,我记得你下山的时候武功就不怎么样,倒是轻功不错,只是不过一年的光景,你怎么就把自己糟蹋成这样。”
宁浩然打量着这个心爱的小妹妹,越是仔细地看,越是觉得她变了很多。
“二师兄,我活不了几天了。”宁洛歌忽然把头埋在双臂间,声音也带着淡淡地哽咽。
一瞬间,宁浩然脸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有救么?师傅可以救你么?”
“谁都救不了了,二师兄,我快要死了。”宁洛歌微笑着仰起头,两行清泪从眼中流下来。眼中是浓浓的慌张和无助。
慎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宁洛歌,这是慎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见宁洛歌说出对死亡的“恐惧”,而她的恐惧让慎行心痛。
宁浩然心中震撼伤痛,却也没有忽略一旁的木头侍卫眼中的震惊和难过,而宁浩然此时实在是不忍心说这是因为他的小师妹喝多了。他的小师妹一杯倒,现在其实已经在胡话了。
宁洛歌和宁浩然一直在酒馆里喝到大天亮,确切地说是宁浩然一直在喝,他的旁边已然摆放着十大坛空了的酒坛子。
而宁洛歌则早已经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仰头喝进最后一杯酒,宁浩然放下酒杯,瓷杯磕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叫醒在一旁睡得香甜的宁洛歌。
她忽然坐起来,眼神朦胧中透着犀利,待她看到一旁的宁浩然,意识渐渐回笼,她清脆地叫了声,“宁二蛋。”
“噗!”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肚就全吐了出来。宁浩然一头黑线地看着小师妹,脸色沉了下去。
“唔,你还是不戴面具看着顺眼,啧啧,你趁着我睡着了偷喝了这么多酒啊。好吧好吧,你既然这么能喝那酒钱你付好了,我就走咯。”宁洛歌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绕着酒坛子走了一圈,啧啧称叹。
“你这小丫头恁不实在,有二师兄我在,什么时候让你付过钱?”宁浩然翻了个白眼,也是这个动作让宁洛歌心中一暖,这才是她熟悉的二师兄,随性不顾忌形象。昨天白日那个神一样的人,不是他的二师兄。那个人,只是八方军的军师。
“好啦好啦,你说得对好了吧,啰嗦,好啦,我走了。二师兄回见。”宁洛歌挥了挥手,抬腿向外走去。
慎行一直跟随左右,主子向外走,他也向外走。
“小师妹!”刚迈出几步,她被宁浩然喝住。
“干嘛?”宁洛歌微笑着回头,眼中灿若繁星,好像又恢复成了那个万事不萦于心的宁无双。
“你的病,一定会治好的。”望着眼前绝美的女子,宁浩然却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她。
“嗯,我知道。”宁洛歌坚定地点了点头,笑了笑,转身走了。
宁洛歌和二师兄的见面并没有谈什么有关战事的,宁洛歌没有劝宁浩然什么,宁浩然也没有问宁洛歌什么。
师兄妹心照不宣地对敏感的事情绝口不提,只是叙旧。
这一点,出乎了慎行的意料。
忽然,前面的宁洛歌开口了,他忙走快几步,靠的近些,以便听得清她说话。
“以前我和二师兄经常偷溜下山来喝酒,可我的酒量不好,每次都是喝完了就胡说八道,胡作乱闹,二师兄都会听着受着,偶尔还要帮我向别人道歉。然而他就坐在酒馆里一言不发,喝酒到天亮。我刚才早上起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我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里,无忧无虑,虽然训练艰苦但却十分单纯。”
宁洛歌自顾自地说起小时候的事情,慎行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小的时候,大师兄是特别爱教训我的,也是对我最严厉的,但他性子傲,师傅又器重他,连教授武功他都从不和我们一起。而我性子冷,别的师弟们都不敢来与我聊天,所以那段日子里,只有二师兄会和我说话。
“后来我被一个师弟欺负了,我把那个师弟给杀了。然后把他剁成了一块块的,送给师傅了。我曾经看见过那个师弟也欺负二师兄,可二师兄都没有说过。听说那个师弟家里很有钱,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入凤凰山的,我们只知道师傅很喜欢他。但当我把他的尸体扔到师傅面前的时候,师傅不但没生气还表扬了我,而大师兄也从那个时候开始和我玩了。”
宁洛歌的眼神透露着依稀的怀念和笑意,虽然当她说到“剁成了一块块”的时候,慎行忍不住干咳了两声,但不妨碍她回忆。
“后来,每次我闯祸的时候,大师兄会暗地里帮着我,而二师兄则是明着护着我,一直到我下山为止。我很久没见过他们了,你知道么?十几年了,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他们了。”说道激动处,宁洛歌甚至忘了遮掩时间。
而一旁的慎行显然以为宁洛歌是太激动所以说错了,明明宁洛歌才下山一年,怎么会十多年都没见到大师兄,二师兄呢。是以也并未当一回事。
“再次见到他们,我真的是很开心很开心,只是没想到大师兄设计我,间接害死了瑾儿,而二师兄,成为了我的敌人。竟然还想要给我下毒。”宁洛歌笑着说出这话,慎行却觉得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和他说我快死了,我在他的眼里看到了一抹犹豫,我就知道我猜对了。他来之前,师傅一定吩咐了他什么,可是我该高兴的,二师兄他到最后到底也没有给我下毒,不是么?”
二人走回了客栈,直到回到了房间里,宁洛歌再也没说话。
而慎行,则知道他根本不需要回答。
宁洛歌不需要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