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啥味,我的大鲤鱼糊锅底了?快快快!净听你们敲马勺了,这不扯呢吗?”鱼鹰奶奶这一惊一乍的,倒把聚精会神听吉德说活的大家伙吓了一大跳,一听这么回事儿,大伙哈哈的大笑。巧姑、二娃又都跑到外屋去撤灶里的木头火,掀开锅盖抢着锅底,没发现糊底,就盛了一小泥盆炖的大鲤鱼端上桌儿,鱼香味“吱”钻进大伙的鼻孔里。俗话说,千滚豆腐万滚鱼,都吵吵这鱼这才炖到时候,好吃!鱼鹰奶奶嘿嘿的捂着老嘴偷偷的乐,老鱼鹰挑一筷头子鱼说,“哪糊了,净瞎乱冒炮,吓得我酒都噎在嗓葫芦了?”鱼鹰奶奶咧着嘴儿,露颗门牙说:“我这是用计叫你们盛鱼去。有我听着呢还能叫它糊了?做了一辈子的鱼,啥鱼啥火候,我掐手指不用看就知道?”香香问:“干娘,你这叫啥计呀?”鱼鹰奶奶撇下嘴说:“这一计叫,故弄玄虚!兵法上有吗?”土狗子指着吉德急猴猴的说:“老太太会用兵法了?哈哈,出大乐子了?大哥,鱼鹰奶奶影射你这有故弄玄虚嫌疑啊,快说你的主意吧?”香香夹起一块鱼脊肉,笑哧的说:“这就是侄弟的主意。”大伙瞪眼疑惑地参差不齐的说:
“鱼?”土狗子惊诧。
“打鱼?”土拨鼠混沌。
“拉冬网!”大丫儿明白。
“谁打呀?”二娃疑问。
“我打!你们卖。”老鱼鹰拍了胸脯。
“老本行!”鱼鹰奶奶助阵
“哈哈,奇思妙想!”巧姑觉得好玩儿。
“虽睿智之举,恐独善其身?”香香担虑。
“瓢虫、七星虫、花大姐,名变身为变,俺还是俺,甩掉顾虑,甩掉恐惧,甩掉敌视,甩掉仇恨,甩掉时运不济,甩掉坏运气,甩掉坏命相,甩弃不掉俺做生意做买卖,乐此不彼,战胜自个儿,气为先!”吉德亢奋激昂。
“……”
十棵老白杨树依然屹立在江边雪窝之中,岁月风雨的摧残,以显出枝干衰老的苍凉。高高的枝杈上垒着十几个老鸹的窝,在猛烈呼啸的西北风中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几只老鸹站在窝旁晃动的枝干上,“呱呱”的发出凄惶的啼叫,叫得人栗栗危惧,像预示着不祥兆头。
吉德哥几个喝晕了,喝够了,头重脚轻地走出了老鱼鹰的家门,顺江坎踩着西北烈烈寒风蹓达到十棵老白杨小树林。吉德见了苍老的白杨,拍着长着老年癍似的斑斑驳驳树干,回忆着说:“当年这十棵白杨树干灰白光亮,枝杈蒸蒸向上,寒风中透射出蓬蓬勃发的朝气。今儿个,树在人非?白杨虽老矣,而不朽。咱们哥们十个,已今非昔比呀?冬至去了,为他那梦般的理想捐躯了;红杏的离去,叫我看到了志同道合的执着****;二娃、小乐学有所成,各人有志,离群单飞,也是为了一个爱,巧姑和人参果;程小二的舍家抛小,为的是德增盛商号生意和兄弟情意,去奉天分号至今情况不明;吉增最不长进,小贩维生,抽大烟逛瓦子,如今一铺北炕,倒一身轻松,贫农一个;吉盛入赘承父业,生意红火,时运不济,同俺倒的一个霉,叫坏人整治。牛二、土狗子、土拨鼠你们仨儿,一直跟着俺,同心同德,德增盛沒了,你们又得种地了。俺,大哥沒当好,不能善始善终了。啊,这十棵白杨见证了咱们十个丰华正茂的庄户人家的小爷们在这江下坎,撮沙拈香,歃血缔结金兰,一同踏上经商做生意之路。从赊鱼贩买,以鱼易物;再以物换钱,钱再买货,货再换钱做起。到坐贾行商,钱生钱,物易货,直至江湖马帮,商倚胡势,价廉济贫。最后,抓住光复万木复苏商机,如日中天,谁成想闹上啥土改,烧着鸡燎着毛,捎带上俺了,最终鸡飞蛋打!这是命,也不排除有人作祟,加害于俺?德增盛这一黄摊,除咱兄弟外,还有七八十上百的伙计沒了饭碗,俺对不住他们呐!俺一生的夙愿就是想当个商业巨人,理想的颠覆,叫俺夙兴夜寐的不安?东山再起,从新起家,两袖清风,咋办?只有咱们哥们风雨同舟,使用原先用过的一招,从上江湖,赊渔民鱼贩卖。这虽麻姑搔痒之策,可也是麻将牌千变万化之略。只要能劐开江冰拉网打鱼,捞上岸,进市场,下油锅,那就是王八呛风瞪直勾眼儿,哏哏的喽!”土拨鼠倚在白杨树上问:“大哥,你是念旧的好人呐!那麻姑搔痒咋个讲,麻将牌又能打出啥花样,跟咱做生意搭个啥鸟球啊?”吉德操袖踢脚雪壳中冻得缸缸的马粪蛋儿说:“麻姑是古代神话中的一个女仙,东汉桓帝时应王方平之召,来到蔡经家中,妙龄十八九,能掷米成珠。她说她见过东海三次变成桑田,沧海桑田,就是由此而来。她还说蓬莱之水也浅了好多,将要变成平地。她的手指长的像鸟爪。蔡经见了想:背大痒时,得此爪以搔背多好啊?后代诗人唐朝杜牧《读韩杜集》题诗:杜诗韩笔愁来读,似倩麻姑痒处搔。这寓意你有多大神通,在俗人眼里只能是搔痒而已。咱们和渔民嘎伙打鱼卖,这就不易引不起人的太多注意,也就隐讳了有些人的嫉妒心,弥盖益彰。要说打麻将你们几个谁不会两手啊?赌呗!这里可不简单。这麻将牌始于清朝,由‘马吊牌演变而来’的。平常有叫‘麻雀牌’的,也有叫‘雀牌’。牌分万、索、筒三门吧,每门从一至九各四张;另加中、发、白、东、南、西、北又各四张吧。后又增加花牌和百搭,共一百四十四张,四人同玩儿,每人十三张,谁先合成四组兼另一对牌的和了算赢。说来简单,看似容易,其里深奥莫测,变化万千,乐趣无穷,有人玩了一辈,至死还没弄明白麻将牌的真正深遂。咱们这回的生意就好比四个人玩麻将牌,打鱼的一方,是卖方,上家;买鱼的一方,是买方,下家;政府的一方,是管市场的,张口就赚钱,掷骰子的庄家;咱们一方,是拉纤儿的,吃庄家的开口钱。四家都想和,吃庄家。庄家想吃三家,税收赚钱。庄家不发牌,其他三家干瞅着。那咋办?上家逼庄家掷骰子,就是下网打鱼,堆在那哈,卖不出;庄家吃不着上家的好牌,又和不了,急不?急呀!那庄家就得在下家上想主意,看住牌;下家沒牌吃,也就等庄家开吃牌了。三家牌都压在手上了,咱们想和谁也不打好牌,也没法,得上家打牌才能和,那就叫下家吃好牌,拉个纤儿,它三家都吃牌,咱也就和了。”土狗子“哦”了声,“是这么回事。老鱼鹰一开网,政府就不能瞅着鱼卖不出去,他们又不能直接替渔民卖鱼,那就得找个承卖的人了……”吉德说:“对了。俺不便直接出面,就叫牛二以老鱼鹰孙女姑爷打头面挑秤杆儿,俺拨拉秤砣掌秤盘,哪个打鱼的不相信呢,老鱼鹰这张王牌,赊下鱼,就闯市场呗!俺保管年前能搂一大笔钱。政府得了税收,又叫渔民得了实惠,还不乐啊?咱麻姑替蔡经搔痒赚点儿小钱,日渐天久,毫绒能成裘,滴水能成汪洋,备不住一个若大的渔行独占鳌头,背靠松花江大鱼库,胸装三江的大市场,财源滚滚,滚滚无穷,啊!”土拨鼠迷惘的问:“大哥,你眼里冒金花了吧?老财迷,咋净钻钱眼呢,能行吗?”七龙伴在吉德身边儿,信服推崇地说:“俺爹想啥道儿道,啥道道都成,勿庸置疑?这些年土拨叔你跟俺爹咋干的,就饭吃了?”土拨鼠逼视着七龙,一步一步逼近七龙,抽冷子抱住七龙,一顿格唧,爷俩就混在雪壳子里打起了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