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德友好地笑笑,大蒜头过来解了围,劝住老毛子,他说:“这人,叫列奇诺夫。人不坏。今天有酒今天醉,不管它日瓦上霜,醉生梦死。他家原先是个俄罗斯贵族,破落了。他懂得火车那玩意儿,跑到咱这噶达造铁路,当个大工程师,跟那中东路局长霍尔瓦特是一伙的。可又不是一路人,早裤兜放屁分两岔了。今年夏天晚儿,霍尔瓦特叫咱们的大官老鲍,摘了乌纱帽,弄到北平当个闲差。官也不小,不啥部里的顾问。这都是中东铁路大罢工,给闹腾的。可邪唬了。红党是穷人党,反对沙皇的富人党,老白党。这都是老毛子那红党,叫列宁的捅咕的。老毛子把那列宁当活佛、福星、救世主供着。这老闹,咱北平官府一看,趁机派鲍督办一接管,大权再握,解除了白俄军警武装。霍尔瓦特这土皇帝,在中东路干了十七、八年,一下鳖咕了。一山不容二虎,一朝天子一朝臣,这列奇诺夫老小子又瓷诚,跟鲍督办一犟咕,丢了饭碗。闲着,又回不了国,成了无国藉又无业的游民,心里别扭,整天东游西逛,大凡是酒馆他都进去弄两壶,净是干拉,啥也不吃,烦死人了,咱又惹不起,人家不赊账不赖账,一色的羌贴。你仨小子刚来,不懂。这羌帖,是华俄道胜银行、帝俄国家银行和中东铁道局发行的金卢布、银卢布,在中东路沿线一带流通,老值钱了。一块羌帖以前可换永衡官银钱号(一九一一年推翻满清后继续沿用到民国二十年,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关闭,并入满洲国中央银行。)官帖(奉天一**四年光绪二十年华丰官帖局、吉林一**八年永衡官帖局、黑龙江一九零四年广信公司发行的纸币。一吊至一百吊多种。一吊至十吊称“小帖”,五十吊至一百吊称“整帖”。后发行过滥,日跌废纸。后又发行制钱票,“明代官炉所铸的铜钱为制钱。清代官炉所铸的小平钱为制钱。一面铸文字,故称钱一枚为一文。一吊千文,北平后又有百文之说。清代一八五四年咸丰三年发行的纸币制钱,分百文千文多种。一八六二年同治六年废止。”大银元票,“大洋票一元十角、一角十分”、小银元票,“小洋票一元合一元一二角、一角合一角一二分)四千吊。一块大洋(银元,俗称“洋钱”、“洋钿”、“花边钱”、“大洋”。始于欧洲十五世纪。在明隆庆年间1821——1850由西班牙殖民者流入中国。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在广州开铸“龙洋”,各省仿造。1912年开铸孙中山半身侧面像开国纪念币。1914年铸造袁世凯头像银元。1933年国民党政府铸造帆船图案“船洋”。1935年实行法币政策,禁止银元流通。抗战后,银元又在市场流通。解放后,中国人民银行收兑,禁止流通。)换官帖一百二十三吊。这一块羌帖,就可换大洋三十二块半。这行情,也时起时落。在宽城子满铁那噶达,羌帖就不行了,干不过日本金票(一九零七年由横滨正金银行开始发行。一九一七年日本政府指定朝鲜银行发行金圆纸币,为南满一带流通。)。日本金票,随着中东铁道局被面乎羌帖败市,在咱噶达也逐渐叫人看好。列奇诺夫这人,还好说话,从不吱吱扭扭叽叽咕咕的,要多少给多少,手大着呢。咱也不能忒黑了,趁人之危,拿土鳖呢,这也不是咱这噶达人的传统啊?再者说了,谁知这乱麻坑,都沤的啥**麻呀?骆驼倒下了,骨架也大呀?他那小姑娘,十五六吧。老毛子人长的大,就像十七八的。人可长的老俊了,没见过那么俊的。一瞅都淌水,掉眼珠子。她隔三差五遥哪翻腾,老找她这个醉鬼的爹。他没老婆,有个相好,净骗他的钱花。家花不如野花香,轱辘棒子捣酱缸,就得意这一口。明知那回事儿,不花俩子儿,人家那玩意儿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有啥法呀?哎哟别呱哒板子咱,掌勺的叫勺了。”
屁大点儿功夫,酒菜上齐,小哥仨狼吞虎咽造个沟满壕平,抹巴下巴子油嘴没等付账,大蒜头又端来三碗大碴子米汤溜缝,前卯后抹,小哥仨心满意足叫大蒜头逗嘘去一块现大洋找回银角(小洋)两枚两角钱。起身要走,列奇诺夫“哈拉少、哈拉少”的端膀挓手,直着舌头打招呼。吉德呵呵的招手,应答地“哈拉少”。
大蒜头送到门口,“好心”的客气,哈哈地套近乎,口蜜腹剑地说:“吃好了三位小爷?咱们一回生,两回熟,出门靠朋友嘛!你们要不惜外,三位小爷,要住店的话,借彼有个叫恒来顺的客栈。啥也不差,价格公道,掌柜的人也好,跟咱又混得熟门熟路,瓜熟蒂落的丁点儿小事儿。拐过这胡同就是了,还近掰。熟不拘礼,到那c,小爷一提大蒜头,掌柜的一准乐掉牙欢迎小爷。下晚黑儿,那还有娘们的火锅招呼着,涮小头那玩意儿,手拿把掐的,可老道了。哈哈,咱不送了。明儿早再过来,吃烙盒子,老油星了,也不贵。一斤白面才三分二,吃一顿烙盒子,一人也就三五分的事儿。”
大蒜头话音刚落,一个满头金色披肩发、体态秀美修长的俄罗斯少女,像似从天鹅湖飞来的小天鹅,飘然而至,楚楚动人。急促的呼吸,使挺秀的鼻翅儿,一收一奓的显露着娇美。丰满高挺的胸脯,一波一浪起伏,不停的颤巍。俊气的鹅蛋脸颊,白皙细腻,由于焦灼变得粉红诱人。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呼煽着长长的睫毛,显出焦虑的眼神。透过碧莹的蓝宝石,扑捉着一种企望。微翘的红润嘴唇,一张嘴,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虽是情急烦躁,吐出的话也像串串银铃,没有雕琢,流利好听。
“哈拉少大蒜头,我爸在你这里吗?”
大蒜头仰脖儿眯哧眼儿的,得瑟地似乎飘飘欲仙,“嗯,带刺儿的玫瑰花,也有求人的时候了?艾莉莎,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那艾丽莎,哼声,一甩头。
大蒜头像发情疯狗似的,挠头梢尾,淫邪两眼,往艾莉莎身前凑,那熊样儿,叫人干哕。
艾莉莎愠怒得胸脯起伏凸起着,严肃的脸庞像个冷美人,也掩盖不住她充满青春活力的美丽,“大蒜头,小人!你不配?”艾莉莎说这话时,拿鄙视的眼神盯着大蒜头。
大蒜头死皮赖脸的抓挠,“不亲是不?那你爸你就永远白扯!”
吉德不错眼珠儿的两眼,没有离开光彩照人的艾莉莎,他完全魂不附体了,深深叫艾丽莎西方艳冶女性的魅力所摄拿。
艾莉莎此时全部心思,全神贯注地都在和大蒜头打听父亲下落上,这时她余光一闪,发现一双炯炯有神的、看似小一点儿的眼睛,在死死的窥视着她。她特有的女性警觉,叫她不得不分神观察一下这双是鉴赏秀美还是亵渎的小眼睛。艾莉莎眸子一移,惊觉了,着迷了。啊,多英俊的东方大男孩儿!
大蒜头见艾莉莎神情移向他人,眼里喷出酸雾,就威势地说:“艾莉莎,不找你爸了?叫我亲亲你吧宝贝!”大蒜头推推大蒜头鼻子,就贴脸要亲艾莉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