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自己去了刺史幕府好几次,都探不到丁点消息,田畴也是个外乡人,他如何得知?当拿这话去问时,田畴笑道:“在下现为刘使君幕下从事。”
闹了半天,人家是刘使君的幕僚。
朱广抱着歉,连称自己眼拙,田畴不以为意,问道:“恕在下多嘴,朱兄此来,可是为谋前程?”
交朋友,贵以诚,这是朱广处世的准则,遂据实相告道:“不敢相瞒田兄,在下正有此意。”
“朝廷拜你为议郎,你不肯去,却来拜会刘使君谋前程。朱兄,不是俗人呐。”田畴赞道。
朱广谦虚几句,又听他道:“刘使君来幽州不久,幕下各僚属人选尚未齐备。以朱兄之才,之名,使君求之不得。只消等使君回来,你我便可共事了。”
“田兄倒是抬举,只怕使君看不上。”
“哎,过谦就是自负了,你议郎都作得,还作不了个州从事?”
又说一阵话,谈得挺投机,两个都是少年人,又都豁达大度,很快便热络起来。老实说,朱广对入幕,还是有信心的。既然作了人家的幕僚,那肯定就要为主公办事分忧。眼下,刘虞的难处,怕就是鲜卑犯边了。
想到此处,他叹道:“胡人剽悍骁勇,又好逞凶斗狠,见我大汉内乱不止,连年犯边,实在让人头痛。”
田畴喝口酒,倒也直接:“朱兄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哦,愿闻其详?”
“胡人犯边,固然是其生性勇悍贪婪。但更重要的是,不如此,胡人便难以为继。”
“怎么说?”
“从前,朝廷在宁城开设胡市,与乌丸鲜卑等互市。胡人输入马匹、牛羊、皮货等物,我们输出精金盐铁。但后来,各边郡两千石对待胡人的态度屡有反复,再加上一些边郡豪强勾结胡人,胡市便关闭了。如此一来,胡人只能靠抢,才能获得他们需要的东西。”
朱广听完,暗呼惭愧。自己好歹还在云中边郡呆了几年,自以为熟悉夷情。却不知道里头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又想起朱达父子勾结鲜卑一事,猜想着他所言不虚。
“共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受教了。”
“我这也不过是泛泛而谈,你权且一听。”
“这话,田兄可曾对刘使君说过?”朱广忽问道。
田畴却笑了起来:“刘使君?刘使君上次任幽州刺史时,我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这些情况,他比我熟悉。”
“既然知道,何不解决?”
“哪有那么容易,这桩桩件件都牵扯到朝廷,不是刘使君可以决定的。”
朱广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又问了许多,田畴倒也不藏私,尽力解答。
等两人说完话时,田畴那小厮已经和朱广的护从们喝得面红耳赤了。
又等了两天,田畴派人寻到朱广的住处,告诉他刘虞从边郡回来了。
朱广遂收拾整齐,单人独骑投刺史幕府去。那看门的门亭长已经被他扰得不胜其烦,见他来,早拉下了脸。
只等着他下马往台阶上走,便拦住道:“我说你这人倒也拧,还来?”
“怎么今天又轮到你?你们不是几天一换么?”
“唉,我那同伴有事告假,我不来谁来?偏偏使君又回来了,偷不得闲。”
朱广似乎深有感触:“唉,不论刺史幕府,还是郡县,最苦的便是你们啊。”
那门亭长一时倒忘了其他,跟朱广在那瞎白话好一阵才省悟过来。只是此刻,那脸也就拉不下来了,问道:“你这少年到底寻使君何事?说吧,我进去给你通报。”
“有劳了,就说朱广从范阳来,专程拜会刘使君。”
“朱广?好,等着吧。”扔下这句,自往里去。
朱三公子在外候着,里头还没传出消息,突然瞥见田畴打外头来。一见他,诧异道:“你怎么在这站着?”
“这不是,通报去了。”
“通报?通什么报?使君见你迟迟不来,正差我去请,现在还在堂上等着你呢。走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