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失态的若梦，尴尬地咳嗽一声，转过头道：“王嬷嬷，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年近半百，早就是半条腿踏进棺材里的人，承蒙大小姐不计前嫌，才能让她得以苟延残喘在人间，如此大恩岂能不涌泉相报。

定了定神，压下心中澎湃的情绪，这些天呆在院子里，经过深思熟虑的王嬷嬷，苍老的声音响起：“奴婢全听大小姐的安排。”

当日救下老妪纯粹出于自己的私心，至于王嬷嬷口口声声要效犬马之劳，若梦压根就没有放在心上。

“嬷嬷年纪也不小了，早些年跟在李婉之身边助纣为虐想必日子也不好过，我救你，不需要你的报答。还是趁着身体力壮的时候，去外面走走看看，寻个地方，安稳地度过余生吧。”清澈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女子淡漠地开口。

她真的可以自行离去，从此粗茶淡饭安享晚年吗？这种梦寐以求的生活，王嬷嬷跟在李婉之身边的时候，连想都不敢想的。

浑浊昏花的双眼，在听到大小姐的话语后，不可思议地睁大，因为太过激动，嘴唇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口齿不清道：“大…小姐，您说的…是真的吗？”

人生有太多的无奈，若梦不希望自己身边的人，因为无路可走，才无可奈何地选择跟在自己的身边。记得那日自己第一次带着翠儿偷溜出府，回来的时候被当场抓包，眼前这个身材佝偻的老妪，也是刁难自己的其中一份子。

一个人就算再宽宏大量，不计前嫌，也无法忍受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时刻在眼前晃悠。若梦说过跟王嬷嬷之前的前仇一笔勾销，但并不代表她就能接受王嬷嬷待在她身边的要求。

否则，对不起这具身体本尊，若梦没有真正受过李婉之的迫害，但是死去的林若梦却因为她们主仆二人犯下的罪孽，香消玉殒。

收敛情绪，坚定道：“是的，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

“回大小姐，奴婢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王嬷嬷略带伤感道。

仔细思考了一番，若梦沉声道：“等下我就让人连夜送你出城，从今往后，王嬷嬷你必须隐姓埋名，有多远走多远，一辈子都不要再靠近帝都半步。”

“谢谢大小姐，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咚咚咚”额头跟地面碰撞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若梦冷眼看着跪地磕头的王嬷嬷，不喜道：“行了，别再磕了。从此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言罢，利落地转过身体，想要跟寒逸辰开口，希望他能帮忙。

“这件事情我会帮你解决。”肆意邪魅的男子，率先抬手阻止道。

若梦很庆幸身边有寒逸辰的陪伴，无论何时何地，总是不求回报地帮她，由衷道：“不管你接不接受，可是我还是想谢谢你。”

怕对方再次拒绝，刻意补上一句，无赖道：“不许说话，要不然跟你急！”

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嚣张的小女子，寒逸辰失笑道：“我不说话，岂不是成了哑巴。要怎么吩咐下人去帮你办事呢？”

说着，大手不客气地捏了捏若梦的假脸，嫌弃道：“丑死了，下次弄个像样点的。”

这大爷说话还真不腰疼，知道什么叫易容吗？要是把假脸也弄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天仙似得，到时候自己往大街上一站，还有掩人耳目的功效吗？

走到哪里都没盯着，那还不如用自己这张真脸呢，也不需要忍受脸上不舒服的感觉。

瞥了一眼男子妖孽般的脸庞，没好气道：“你懂个屁！”

“我！我不懂！我要是不懂的话，怎么每次都能把你这个臭丫头揪出来！”眉眼轻挑，悠然环胸，得意道。

王嬷嬷看着大小姐跟少庄主拌嘴，怯怯道：“大小姐，少庄主那奴婢就去准备了。”

一心要弄清楚寒逸辰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来的若梦，挥了挥手，随意道：“去吧，待会就有人带你走。记住一定要远离帝都，如果有可能的话，天传国也别待了。”

“是，奴婢知道。等奴婢找到落脚点就告诉大小姐。”王嬷嬷说完这句话，便匆匆离去。

不待老妪走远，就听到身后清脆的女声响起：“王嬷嬷，不要告诉我落脚点，从今以后，你就是自由的！”

佝偻的背影迟疑地顿住了身形，温热的液体从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滑落，舌尖咸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原来一切都不是梦。王嬷嬷站在原地，不自觉地喃喃：“自由？自由！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