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隐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手握拳轻轻砸在他肩头。司徒冽心里明白,笑了笑想起那会浅月急匆匆来找他,不禁问道:“刚才是有什么事吗?”
“嗯,算是。”云隐扶了下眼镜:“花乱影要走。”
金红的黄昏在窗外燃烧,霞光从棉云缝隙间渗透而出,秋日渐近,玫瑰花圃里也有了分萧瑟。那些因暖棚而增加花期的植物们依然争芳夺艳,完全不知已经要到金秋。
清新简洁的室内,不算小的单人床上躺着花乱影,他皱着眉正慢慢撑起身子想要起来,中毒的影响是一方面,更多的是刚才被云隐又扎了一针,麻痹劲刚过,四肢还有点僵硬不听使唤。
脚刚一沾地就觉得整个身子像棉花做的,提不起力气,一下就要倒。花乱影连忙一手撑住床沿。而往下倒的趋势却被另外一股力给止住了。
“没好逞什么强。”司徒冽伸手扶住了他。
花乱影抬眸狠狠瞪他一眼,一甩手挥开他。自己执着而有点笨拙地坐回床上。司徒冽也没说什么,只是低头瞧着他,片刻才开口:“伤好再走。”
“哼,你这是同情手下败将还是心里有愧?”花乱影声音冷淡。
“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司徒冽摸出支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着:“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也不拦。”
“那当然,兄弟队友都能不要的人,有什么在乎的?”花乱影定定地盯着司徒冽。背叛这词太沉重,沉重到没人愿意背负。他曾经也不想将这样的字眼加注在自己队长,训导官,兄弟身上。过去那五年他反复思索到底自己跟其他人做错什么,才让那个应该是他们主心骨的队长头也不回地走掉。
五年许多人已经离散,当初一切都成梦境。对于他们这种人,出了事不是反省就能解决的。日复一日的坐牢,时不时的审查,还有狱中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有人被生生消磨掉所有尊严跟锐气,为了块馒头去狱头腿下爬来爬去。
花乱影看得心如刀绞,那都是曾经跟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他怎么能不痛,不怨?!
他与铁成他们算幸运的,总算熬到一切审查结束。四处漂泊当中,杀手公会找到他们,招揽他们去当死神。
虽然谁也没提过,但他知道他们心底其实都抱有一丝幻想,想象着司徒冽当年是有什么缘由才会离开。但当他们听到司徒冽像没事人一样再次带队领着曙光继续笑傲江湖,他们再也无法压抑那股情绪。
这么多年他们早就不想知道当年的真相,是有人陷害也好,是被有关部门当成弃子也好,他们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司徒冽的解释!
原本这次选择游戏的死神不是他们,但听说对手是曙光成员后,他们极力要求进来。他们就是想看看这位昔日队长到底有没有心!
司徒冽保持沉默,他叼着烟,一手抄兜,窗外的霞光流转,他犹如浴火而成的雕塑,凝固成千年不变的缄默。
花乱影转开视线不在看他:“滚。”
脚步声往门口而去,稍稍停顿,之后是门扉轻启,人终究是再次离开。
走廊上,靠着墙的祈夜冲司徒冽眨眨眼:“很落寞啊?”
“有点。”司徒冽面色沉静地回答。祈夜笑笑,他半边脸还依稀有些浅淡痕迹,但好在面部神经恢复正常。他伸手将司徒冽嘴巴上的烟拿过来,自己点上:“说吧,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啊,就是太会憋着。”
“也许。”司徒冽苦笑。
花乱影最终没有走,不是他不想走,也不是有人拦,而是铁成的情况不太好。鸩的毒如果那么容易解,也不会有这么多冤魂死在他手中。与祈夜跟花乱影的情形不同,铁成所中毒是从世界五种最毒蛇类中提取,说起来在哈佛云隐还曾接触过。
但这种毒没有解药,只能压制住然后提供辅助治疗,然后靠病人自身免疫力与毅力撑过去,只要能熬过十二小时,毒素的效力就会减弱。
为了给铁成提供治疗,云隐专门去了趟以前秘密基地拿医疗器械。但三小时后他空手而归。
“基地被封了,有人看守。”这算是坏消息,却也是意料之中的。
从司徒冽负罪之后,云隐他们就猜到上头限制他们的时候早晚会到,只不过没想到还给了他们这大段空白时间行动。与此同时,祈夜接到了上头的讯息,要曙光核心组所有人赶回总部报道。
暂且先抛开这点,更迫在眉梢的是铁成。不过幸运的是,铁成抵抗力非常强,在云隐细微的呵护下,始终保持着股顽强的生命力。当然除了医疗方面的事,其他都是花乱影在旁守着。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虽然也帮不上什么忙,但自己弟兄生死不明,他是安心不下去的。
欧阳管家对这些人很警惕,奈何大小姐却信任的很。他私下也找过司徒冽,不过曙光队长是谁啊?什么大场合没应付过?最终是打消了老人家的疑虑。事实上,只要不危害到大小姐,他其实是位很心善仁慈的老人。
关于要不要回去就成了接下来讨论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