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你不怕?”
“可是地上会不舒服啊。”
司徒冽想了下,起身,一条腿刚压在床上,莫芷晴又呆萌呆萌地冒出一句:“不过霄姐说老师是色狼,嗯,色狼不能上床。”
“……”青筋暴起,司徒冽在心底冲季凌霄竖起中指。他默默地再次回到地上,虽说是地板,但铺着绒绒的地毯,躺起来倒也不冷硬。他侧身而卧,头枕着左臂。睡衣领宽大而松散,司徒冽一侧躺,露出一截肩背,莫芷晴探头就瞧见了,低声惊呼一声:“啊,老师!你背上有虫子!”
“哈?”司徒冽茫然地坐起来。莫芷晴指着他裸露出来的肩背说:“上面趴着虫子。”
司徒冽想了下笑了,褪下睡衣,整个宽挺精悍的背脊展露无疑。然而与那倒三角的完美身材相比,背脊上纵横交错的伤痕更触目惊心。若不仔细看,真会以为那是一条条紫黑色蜈蚣,丑陋的攀爬满背。
莫芷晴眼底氤氲着水气,伸手轻轻碰触着那些伤疤,动作之轻就像蝶翼拂过。她抿了抿唇问:“很痛吧?”
“忘了。”司徒冽简短地回答。重新穿好睡衣,一回头就看见莫芷晴的脸颊上滑落泪痕,闪着银光。
“怎么了?”头一次,司徒冽感觉到女人真是水做的,眼泪说掉就掉,可这一次,他却丝毫不感到厌烦。
“老师一定很痛……会痛的……”她呢喃着,突然就紧紧搂住司徒冽的脖子,脸埋在他颈项间。温热的泪烫得司徒冽一抖,也缓缓伸手搂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道:“现在已经不痛了,都过去了。”
莫芷晴小声抽泣着,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没办法,司徒冽只好上床躺好,让莫芷晴窝在自己臂弯里。他轻轻吻着她的额头,拍着她的背。哼起充满异域风情的童谣。
“笼子缝,笼子缝,笼中的鸟儿啊,无时无刻都想要跑出来,就在黎明前的夜晚,鹤与龟摔倒了,背后面对你的是谁?”
莫芷晴静静听着,抬眸望见司徒冽略有些忧伤与凝重的侧颜,小声问:“老师,谁教你唱的歌谣啊?”
“是我的老师。”
“嗳,就是老师的老师吗?”
“是啊,就是老师的老师。”司徒冽撇头勾起清浅的笑,吻了下莫芷晴的额头:“晚安。”
“嗯,老师晚安。”
窗外树影婆娑,月光静谧。
司徒冽却久久难以入睡,他的老师是他的母亲。那个有着少女容颜的女人,那个最初挥刀在他背上刻下伤痕的女人。疯狂的雨夜,他在泥泞里拼命挣扎,比雨点更密集的咒骂砸下来,就在他为远处飘摇的灯火而欣喜时,背上如火般炙热狠辣的痛袭来……
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更让他后怕的是刀只要再偏一分就会损伤脊椎神经,从此瘫痪。那一夜,他一直哭,将他日后所有的泪水都哭尽了。
怀里的人微动,将司徒冽的思绪拉回来,他眸光一转,望见莫芷晴光洁的额头,卷翘的长睫毛落着点点月辉。娇嫩的唇动了动,呢喃着细微的梦语。司徒冽心中那些凄风苦雨的画面渐渐飘散,只留下这安静美好的瞬间。
晚安,小丫头。
第二天早晨,莫芷晴从晨光中悠悠醒来,揉了揉眼睛,带着茫然与睡意地环顾四周。发现身处的是自己的卧室。她翻身起来,进盥洗室洗漱干净,又换上红格裙后才匆匆走下楼。
一进大厅,她就看见林珞生林医生竟然在,而旁边坐着的司徒冽正伸出左手臂,血水淋漓,看得异常刺眼恐怖。
“老师!!”
莫芷晴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这让旁边的欧阳管家微微一惊:大小姐从来都斯斯文文,从未这样失态过啊。
“老师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要不要紧?需要什么吗?”一叠声的关切追过来,莫芷晴凑到跟前,满脸紧张与担忧地瞧着那些血蛇在司徒冽手臂上婉转游动。她抬头盯住林珞生,急切地问:“老师他的伤严重吗?”
“没伤到筋骨,都是皮肉伤,没有大碍。”林珞生平板地回答。然而他不经意地瞟了司徒冽一眼,却发现对方正冲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禁升出想伸手摸摸易容有无破绽的冲动。
听医生说没有大碍,莫芷晴放心了些,但眉头依然紧皱,抿着粉唇,盯着司徒冽的手臂不放。好像她多看一会,那伤口就能痊愈似的。
“没事的,只是不小心被菜刀划了下。”司徒冽不忍见她这幅神情,出言安慰。
林珞生打开医药箱,却怎么也找不到绷带。他微微一怔,深思百转,随后抬头对欧阳管家说:“来得急,绷带没带,这有吗?”
老人凝神想了下,摇摇头。创口贴倒是有,可那却不够使。
“麻烦你买一点回来。”
“好。”欧阳管家也没多想,转身出去了。
他刚一走,司徒冽就将莫芷晴叫过来。大小姐颠颠儿地凑过来,刚挨着他坐下,就被司徒冽一手刀砸在后脖颈上。小丫头一晕,被司徒冽扶着慢慢放倒在沙发上。对面的林珞生看着一切,心底的疑虑得到证实,面上却不动声色。
“呐。”一卷绷带丢了过来,“林珞生”接住,一直绷在脸上平板严肃融开,露出鲜活的神色,嘴角上扬:“老大,你怎么知道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