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楚寒在家中无所事事。画画?还剩不过六七天,再除去正月十五,时间太短了。练字?天气又冷,拿不出手来。况且这几日也没有心情。心里仿佛缺了某样东西,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来。
过年时候姐姐的事情,让楚寒想起就又恨又气。不想也罢。
难道也和嘉麦有关?嘉麦虽是个外表极冷言语极少的人,但对自己却是极为的热情。从小一起长大,什么事情都愿与自己分享。如今已经结婚,或许在嘉麦的生活中自己已不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俩人整夜的聊天不可能了。虽然,一年前嘉麦和自己聊天的机会和时间就不多,但心中竟没现在的强烈。——空落落的,像是没有了着落一般。
父母们常说,结婚了就是大人了。大人就该顶门立户,就不再是小孩子了;而自己现在还是“孩子”。哎!也许是吧,嘉麦是要把更多的精力和心思用到家庭和工作中了;不能再陪我这个“小朋友”啦。
无聊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也是磨人心志的。于是,为了打发时间,楚寒躺在床上没头没脑地看电视,无聊地翻看着书,累了再睡会儿觉,乏了的时候,有时也会盯着墙壁看上半天。
爸妈觉得奇怪,问怎么了?楚寒说没事。爸妈也就没有再追问——孩子难得歇会儿:毕业到现在,寒暑假期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不是练字就是画画;冬日晚上还要去看店。
外婆早就察觉出了问题,但终不得空闲过来询问。趁今日无事,外婆推开了卧室的门。楚寒身着衣服,裹在被里,斜躺在床上,无聊地翻着书看。
外婆身穿对襟衣服,三寸金莲迈着八字步,弓着腰,拄着竹子作的凤头拐棍。头发花白稀疏,却仍一丝不乱的在头后面绾了个发髻,用一枚银簪固住。满脸皱纹,小眼眯缝,嘴上含笑。门虚掩着,外婆推门慢慢地走了进来。外婆扶着床边慢慢的倚坐了下来,楚寒忙端坐了身体,拿一枕头竖放在外婆的身后。
“外婆,您怎么过来了?”楚寒淡淡地说,他实在连话都懒得说。
“寒寒,怎么了?这些日子没精打采的。”外婆关切的看着楚寒。
“没什么。”楚寒无从回答,随口敷衍道。
“还没什么呢?你瞅瞅这小脸。”外婆轻轻地抚摩了一下楚寒的肩膀。
“没事啊,姥姥。”楚寒是在不愿同人讲话,却又不愿拂了外婆的好意。笑了笑,但笑得地极为做作,颇有些苦笑之意。
“看什么呢?”外婆看出了楚寒不想说话,伸手指了指楚寒手中的书。
“啊?”楚寒愣了一下,自己信手翻看着,竟不知是什么,——原是不知翻看了多少遍的书。“啊?——奥,《文化苦旅》。”
“别看了。听听就不是什么好书啊,——还‘苦’呢。怨不得最近的心情不好呢。”
楚寒一听,笑道:“姥姥,您,您……”
“看看。”外婆也笑了。“这人啊,整日和书说话能有好心情吗,那岂不是书呆子?还是要和人多说会儿话,这样心情才会好;别看了。”外婆伸手把楚寒手中的书合上了。
“姥姥。”楚寒欲言又止。
“小谢结婚了,你是不是也想媳妇了?”外婆居然还拿自己开玩笑,不过刚才被逗乐了此刻并不介意。他突然怀疑自己最近的心情是不是真的和这个有关;连外婆都看出了端倪。或许以外婆的年岁,天命、人命、人心早已是看得十分通透,更何况自己这点写在脸上的小心思呢。
“说起这小谢,哎,整天板着个脸,就很少见他有个笑面。——哎,这孩子也真命苦的啊……”
“又来了,外婆。别说了。”外婆每次提起嘉麦,就唠叨个不停。
“好好,不说了。”可是外婆却没有停止的意思。“明明不是上班了嘛;再说他有些日子没有来家里玩了。告诉他,年前送的拐杖我喜欢着呢;有空来家坐坐。这孩子就是比小谢强,会说会道,会来事。”
别看外婆今年90多岁,不但身体硬朗,精神矍铄,而且记忆力甚好。凡是在外婆面前提起过两三次的人,外婆必然能记住,而且从不混淆。钟家村来了五六年,大半的男男女女、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外婆都认识、都清楚。就连楚寒常常提及的几个同事,外婆也都记得;更不必说楚寒的这几个朋友了。也许是整日一人在家的缘故,也许是人到了一定的年岁之后便总想找人说话的缘故,外婆常常说起个话题便没玩没了,尤其是和楚寒。——然而楚寒最是受不了。
“姥姥,您说了不止一百遍了。”楚寒略显不耐烦道,“人家刚上班没几天,——挺忙的啊。”
“忙什么。他们有什么好忙的:除了喝茶、看报,就是下棋、打球,——这可是他亲口跟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