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昊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心中暗道:“这曾沛真是人杰,能屈能伸,手段高明,自己还是小瞧了天下人。看来昨日冲突都是他故意为之,目的在于既能立威又可以站住道理,而后见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就开始怀柔绥靖,收束人心,连江师妹也被他感化,看来万寿庄此次出山,所图甚大,不可不防。”
他现在也意识到自己无论修为还是手腕,跟这些成名之辈相差甚远,心中下定决心,以后要更加努力修炼,谨言慎行,绝不能永远被别人压着。
曾沛端起茶壶绕着客厅敬了一圈,跟昆仑在场的七位弟子举杯同欢,言笑晏晏,连薛昊也被他灌了两杯茶。一顿早餐下来,昨日的紧张与尴尬早就消弭于无形。
曾沛见众人用餐已毕,就提议大家一起出去逛逛,这滇城风物,颇有可观之处,中午他在城南第一楼做东,顺便为大家介绍其他几家门派昨日抵达滇城的弟子。众人自然无有不允,原本他们留在滇城就是想一览当地美景,如今又有人请客品尝人间美食,还能结交良朋,何乐而不为呢?
只有薛昊不动声色,表面上随波逐流,实则内心暗暗警戒,见江采萱起身往外,他几步跟上,牵过玉人柔荑,紧紧握在自己手心。江采萱任由他握着自己小手,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门去了。
到中午的时候,曾沛果然包下整间第一楼,设宴招待一众道门弟子。除了昆仑和他万寿庄的子弟,到场的还有武当玄真道人的关门弟子凌渡虚和他几位师兄弟,峨眉长老知非子的首徒莫敛锋及一众师弟,崆峒派木易真人的六弟子陈玄感及一众师弟,还有碧木宫三宫主的弟子柳尘封、花间派洛大先生的传人易云以及五台山、白马寺的几位大师。一时间高朋满座,觥筹交错,一派祥和风景。
酒过三巡,曾沛站起身来,高声说道:“诸位同道,今日在座的都是高人贤达,当世英豪。曾某能做这个东道,深感荣幸。在座的无论是僧、是俗、还是道,皆属名门正派,虽然大家传承不同,理念各异,但是,我们都是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而来。为了这个共同的目标,让我们且干了这一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放下酒杯,眼光在场中扫了一圈,见在场众人纷纷举杯,面露微笑。这时峨眉派席面上有人鼓掌:“说得好,曾师弟不愧是通微真人首徒,这一番言辞冠冕堂皇,难怪人都称通微真人为雀舌仙,果然名师出高徒。”众人闻言纷纷侧目,尤其是万寿庄众弟子,更是怒目而视。
那人却似毫无知觉,依旧谈笑自若:“想当年瑶池飞书,广传海内,通微真人遍邀天下高士,言辞慷慨,说什么当今形势合则多利,分则数败,却不料临了只为自己一人出头,到头来瑶池圣母敕书只给了昆仑冲虚真人一位,雀舌仙枉费唇舌,只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作嫁衣裳。真是其情可悯,其言可笑,其事可悲。哈哈,哈哈。”
曾沛勃然色变,他师父通微真人曾经学过佛门神通,练成佛门九识中的舌识,口齿伶俐,雄才善辩,故此人称雀舌仙。当年瑶池圣母座下仙女董双成来人间行走,曾传话人间修士,要广选海内修行高人,去赴西昆仑蟠桃盛宴。通微真人一心想得道长生,故此四处游说道门高人,分说厉害,许下种种诺言好处,要他们与自己联手合作。
结果董双成再度来时,根本没有搭理旁人,直接请了昆仑冲虚、妖族妖圣、大荒山苦竹老人和西域杀神童子去赴蟠桃会。通微真人机关算尽,结果枉做小人。到后来几位掌门密会,就把事情捅了出来,一时沦为笑柄。
这事情说起来也已经过了几十年,当事人有些都已经作古,通微真人视为奇耻大辱,自然不会跟弟子提起。但是修行界自成江湖,他不提,还是有人背后传言,曾沛自然知晓此事,只是一直讳莫如深。现在这人当面挑破,他如何能不动怒。
他放下酒杯,指着那人鼻子说道:“莫敛锋,别人我不知道,你峨眉派为了独占天材地宝,几百年来造了多少恶业?华山派、五台派、北海紫云宫,哪一家不是无辜被灭,就因为你峨眉派看上人家的宝物,要据为己有,就污蔑他人是邪魔外道,横加诛戮。往日里大家念在道门一脉,不去揭你们老底。想不到你今日却主动来撩拨我,那也不要怪我不讲情面。”右手一翻,一柄飞剑凭空出现,就待动手。
莫敛锋吃他言语一激,也忿然离席,大袖一挥,长剑出鞘,在半空中化成一道剑光,罩住曾沛门面,眼见两人之间,大战已是一触即发。在座众人纷纷离席,退到一旁。
忽然一人排众而出,哈哈大笑:“莫师弟,曾师弟,两位都是当今豪杰,出身又是名门大派,何必为了一时意气之争,大动干戈。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过去了就算了,又何必再提呢,徒然伤了自己人的和气。眼下大敌当前,正需要我辈齐心协力,维护天下正道,两位就看愚兄的面子,罢手言和,我们共商大计。”这人一边说话,一边双手挥舞,只见空中的剑光呜咽一声,飞回莫敛锋手上,而曾沛的剑还未出鞘,就莫名其妙地插了回去。
两人又惊又惧,同时看向此人,身形高大,手足颀长,脸容古挫,一对眼神深邃莫测,给人阴狠无情的印象,正是玄真子的关门弟子凌渡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