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就是……”
她们离开后,谢瑾才走出洗手间,在洗漱池默然地洗过手,继续回到工作岗位。下班时周志天照例顺道捎她回去,不过在车上时他貌似不经意道:“明天刘经理要去西渡那家赌场查账,你和他一起去,帮我监督着点。”
“好。”谢瑾点了头,他是想故意支开她,她自然要识趣些。
再说,他们本就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过他愿意照拂她而已。
谢瑾本想成全周志天,结果临时出了点事,刘经理出发的时间往后推了两个小时,谢瑾也识趣,没呆在自己的位置,下楼在财务室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刘经理。
快十点的时候,有个年轻小伙子过来,手上拿着一张商业汇票,询问道:“您好,上次你们开给我们的这张票,签章盖得不清楚,银行不付款,说要你们给开个证明才行。”
谢瑾拿过来看了看,这一张银行承兑汇票,金额有四百多万,大概是盖章的财务人员操作不慎,签章出现重影,模糊不清,银行拒绝付款也是正常事。
那个小伙子胸前戴着某某影视公司的胸牌,谢瑾多问了一句:“我们公司准备投资电影吗?”
“不是。前段时间周总找我们郭导演拍了一部短片,这是报酬。”
费用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谢瑾顺口问:“广告吗?请的那位明星?”
“不是广告,只是一段小小的视频,模仿监控录像的场景。”
两人年纪差不多,那小伙子又是个自来熟,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谢瑾后来还问了他几句,他也一五一十为她解答。
大概是聊得来,谢瑾主动上楼为他找了相关人员开好证明,最后,小伙子满意而去。
不过,谢瑾去楼上开证明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那位曾小姐,还真是面熟,原来是曾良宵,穿着蕾丝花边的米色套裙,既大方得体,又能衬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五官精致,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不知是晕开的胭脂,还是白里透红的自然瓷肌。
相反,谢瑾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精神也很差,半上午的时候和刘经理一起去了西渡赌场的办公室,谢瑾几乎是往沙发上一坐,再也打不起精神理其他事。
中午在赌场的餐厅就餐,因为他们是上头来检查工作的,赌场自然招待得很好,菜色鲜亮,汤熬得香浓味美,午饭过后谢瑾的精神稍微好一点,可实在无心工作。她本就是个装点门面的,有她无她都无关紧要,便跟刘经理打了招呼,自己在赌场闲逛。
赌场四壁都是耀眼的金色,催动着人骨子里对金钱的欲望,不过西渡赌场走的是大众路线,免费进场,几百块钱便能玩上一局老虎机之类的博彩游戏,因此人头攒动异常热闹,某些工薪阶层对着赌桌或者老虎机精神亢奋,涨红了脸,眼神炽热而迷离,那种神情谢瑾很熟悉,以前在父亲身上见过,深陷泥沼却以为自己能操纵未来。
他们不是在玩赌博,而是赌博在玩他们。
身上的钱都输光了,他们会唾一声,挠了挠裤子,张望着赌场极不甘心,荷官依旧在开牌,旁边的人在吆喝,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钻进他们耳中就变成了:继续吧,继续吧,下一把肯定是你赢……
可身上已经没有钱,离开赌场又不甘心,似乎地上生出藤蔓紧紧地缠住脚。他们咬了咬牙,跺了跺脚,匆匆出大门。门口有许多放贷的人,或坐在石阶上,或手上拎着个包在张望,输光了钱的男人朝他们匆匆跑过去:“刘哥,我想借点钱……”
若是熟识的,或是知晓对方家底的,借钱就爽快一些;但若是不认识的人,又没有中介,房贷的人拿出一张纸让他填申请表,和正常的放贷公司一样,要进行严格的财产审核……谢瑾在赌场门口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了许久,大概是她关注得太久了,有个放贷的男人过来问:“小姐,是不是需要借钱?”
赌博的滋味是什么,谢瑾不知道,她看他一眼,回道:“需要。”
“你想借多少?”
“我想借两百万。”
听到金额,那男人上下打量她,见她一身白领打扮,问起:“小姐,你可有房产做担保?全款的房子。”
谢瑾摇头。
“那车呢?两百外以上的豪车。”
谢瑾摇头。
“你是本地人吗?如果你没有担保物,找人给你担保也行,他愿意用房子或者车子给你担保也可以……”
谢瑾:“我不是本地人,但我工资不错,月薪上万。”
放贷男人对工资不感兴趣,月薪上万又如何,两百万足以工作半辈子。他又继续问了几句,继而怒了:“小姐你消遣我是不是?”他不再是一张笑脸,而是吊着眼尾斜睨着谢瑾,讥诮道:“两百万?就你这样的外地人,借二十万给你,我都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谢瑾觉得无趣,不再理他,转身朝赌场里面走。
“我可以借五万给你。”放贷男人追着她道,希望能促成一笔买卖,按照她所说的收入水平,五万完全没有风险。谢瑾连个眼色都没给他,脸色冷冷,落在放贷男人眼中成了鄙视,他也鄙视她,骂骂咧咧:“你是不是来借钱的?没钱还来浪费老子的感情,知道老子一分钟值多少钱吗?白领有什么了不起……”
谢瑾不吭声,晦暗的脸色如寒冬暮霭,冷凛得几乎凝成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