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锁冷笑,原本不想说话,但是这一天的气都憋在了那里,难受的很。
“我从不拍照。”她真的不爱拍照,乔谨言也不爱。
高三开学的那一天,乔谨言给她买了一部手机,里面储存了他一个人的号码,那次他试着手机功能,便给她拍了一张照片。
当时她正在苦思冥想一道数学函数题,被他抓拍了一个特别呆傻的模样,屏幕上皆是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她当时觉得特别傻,但是看乔谨言给她拍照,心里还是乐滋滋的,以后就缠着乔谨言每天给她抓拍。
乔谨言后来却再也不愿意给她拍照了。
后来她怒了,摔了手机,说:“你为什么都不爱给我拍照,牺牲的人是我好不好,你看你把我拍的那么傻我都没有怨言。”
她说的哀怨,乔谨言扑哧就笑了,摸着她的脑袋,若有所思地说道:“阿锁,你不知道,有些东西若是藏在心底不时常翻出来算不上疼,若是时常看见,那生活就是一场灾难。”
她那时年少,哪里听得懂乔谨言的话,如今倒是明白了,乔谨言从一开始就不给她拍照,因为他那时便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善果。
他们之间的那段过往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迹,他不想他的生活演变成一场灾难,所以他从来不给她拍照,而她后来再也不允许任何人给她拍照。
她是乔锁,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属于现在,从不定格,留下回忆。
李部长听她这般说来,讪讪地笑了笑,说道:“年轻人倒是很少有人不爱拍照的。”
乔锁冷冷地应着,看着这位大自己十多岁的男人,见他锲而不舍地寻找话题,耐着性子,呵呵了两声,出言打断他的话,说道:“我十几岁开始就爱这一个男人,差点给他生下了孩子,我在奥克兰读书时,每天酗酒抽烟,自甘堕落时还吸毒,我可以一个月不和人说话,自闭孤僻,而且以后也不打算有孩子,李部长,我不会嫁给你的。”
她说的直接,那男人被她一阵抢白,脸色无光,脸色铁青起来,伸手就要打他。
乔锁楞住,忘记了要躲开,这大庭广众之下的,这人居然没风度到这种程度。
“这一巴掌下去,李先生知道后果的。”john的声音在一边响起,他伸手握住了李部长的手,制住了他的动作,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在微笑寒暄。
乔锁反应过来站起身来,看向john。
“四小姐,大少让我跟在您身边。”john微笑道。
那位李部长这才如梦初醒,看向乔谨言这个历来不离身的特助,有些懊恼起来。
他居然不知道乔谨言看重这个妹妹,要是早知道怎么也会先骗上手,谁告诉他这丫头在乔家没有地位的。
“乔先生也来了?”李部长收回手,笑道。
john淡笑不语,小心地隐藏眼中的鄙夷,这等人渣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乔锁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位所谓的李部长,在人群里找着乔谨言,果真看见乔谨言被一群人围住,他站在那里侧耳倾听并不言语,隔着人潮似乎向她这边看过来,目光清亮。
乔锁猛然转身,朝着大堂的出口走去。她不需要他来解围。这个男人也是他和乔东南一起塞给她的。
“四小姐,大少三分钟后离开,四小姐要不要先上车等一下?”john跟上来,急急说道。
乔锁猛然转身看着他,深呼吸,许久,淡漠地说道:“不用。”
她出了酒店,高跟鞋走的她脚疼,她脱下鞋,提着裙子走在林荫道下。
城市的灯火亮了起来,一盏盏的如同天上的星星,她看着远处的灯海,漫无目的地走着。很小的时候她喜欢一切明亮的东西,萤火虫、灯笼和路边的路灯,家里小巷子前有一盏路灯,那是小镇为数不多的路灯,她每天晚上下了晚自习走回家时便会站在路灯下,扬着脑袋看着那些柔和的光线都洒落在她的身上,在地上留下一小团的阴影来。
她喜欢光,有种温暖的感觉,她想,她长大后肯定会如同这些光一样拥有明亮的生活,可是后来长大后,她喜欢暗色的阴影,躲在潮湿无光的地方,蜷缩着身子看书或者醉生梦死,年少时的梦想终究会一一破灭,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路人诧异地看着她,对着她指指点点,她回头看见了跟在身后如同蜗牛爬行的黑色宾利。
她停下来,看着前面那般长的街道,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宾利停了下来,乔谨言下车,走过来,取过她手中的高跟鞋,牵着她的手带她上车,就如同那年初见,他走过来,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到乔家去一样。
可那时他没有告诉她,乔家是这样一个冰冷无情的地方,如今他又想带她去哪里?
乔锁有些迷茫。乔谨言抱她上车,关上车门,然后握住了她走的红肿的脚丫子。
他一言不发拿出丝帕擦拭着她的脚丫子。车子里很宽敞,空间极大,乔锁的身子缩了缩,乔谨言低低地说道:“阿锁,别动。”
他擦得缓慢、仔细,他似乎做任何事情都不急不躁,认真专注。
乔锁的内心一片颤动,双眼微微发狠地看向乔谨言,他从来都知道,只要他愿意靠近她,她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可是为什么明明舍弃了她,他却还要靠近?
乔谨言将她两只秀气的脚丫子放在白色的地毯上,抬眼看她。
他一进去便看见了她,穿着素白的长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却吸引了他所有的目光。
他一贯知道小四长得好看,却不知道穿上白裙的她是这般动人心弦。她本身就清瘦,穿素白色越发显得飘逸清纯。
这次刘太的寿宴,他原本不打算出席,他代表顾乔两家,出席宴会历来是要看身份场合的,可是得知她去了,怎么都坐立不安起来。
乔谨言看向乔锁,她的长发是挽起来的,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和优美的弧度,他伸手打散她的发型,看着他们凌乱而随意地散落下来,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你化妆,往后都不要化了,伤皮肤。”他去拿车内的柔湿纸巾擦拭着她的脸。
薛梅给她化了一个很浅的淡妆,擦了点口红。
乔锁拍开他的手,往后坐了坐,冷冷地说道:“我化不化妆跟你无关。”
她不愿意再做以前那个傻傻的阿锁了,再爱他也绝对不会伤害另一个女人。
每一次乔谨言的靠近,她的脑海中都会想起那个穿着旗袍温婉细腻的女子,凌婉,他都已经有了凌婉,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她原以为他是深爱着凌婉的,不然不会娶她,可是男人的爱难道真的短暂如流星吗?
乔谨言脸色沉竣,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手上用力擦拭着她的小脸。
乔锁偏过脸去挣扎,乔谨言所有的忍耐在她这般的抗拒下瞬间宣告破裂,他扣住她的腰,垂下脸有些发狠地吻住了她。
两人的身体都有些战栗,乔谨言手上用力,将她紧紧地抱住,眼底翻滚的诸多情感尽数涌出如黑色浪潮,内心却酸涩微疼。
她永远都不懂,这个单纯孤僻的孩子掌控了他所有的快乐和痛楚,可是她自己却不知道,她总爱张开身上所有的刺,刺得他们伤痕累累,然后在自虐,她那样任性,不惜伤害自己来固执地考验着他,看着他是否也会痛。
阿锁永远都不知道,他痛,每一次都痛彻心扉。可是如果疼痛能换来他渴望的一切,那么他现在承受的痛楚都是值得的,他宁可现在一个人疼痛,也不希望将来她和他一样陷在这场苦海中无法回头。乔谨言想到以后,眉眼阴鸷了几分,不能告诉阿锁,她会恨他的,而他承受不起。
乔谨言吻得用力,乔锁狠狠地咬住他的薄唇,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血的腥味弥散开来,她挣扎开来,伸手打了他一巴掌。
她打的用力,乔谨言白皙的面容上留下几道浅浅的指痕。
车内是死一般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