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三千一个月,阿至他做牛郎呀,哪来这么多钱?”安蓝心很夸张地叫起来。
“当你的头呀,我说你脑里就不能有好点的思想吗。”安蓝心说得起劲却被安守至狠狠地拍了一下。
“唉哟,你想死呀,打那么痛,那你说你不是做牛郎是从哪里拿那么多钱的。难道,你被包养了,不会吧,你也不是很白呀,哪里的富婆那么没品位呀。”
“该闭上你的臭嘴,别腐化一大群无辜。”阿至突然捂住安蓝心的嘴,安蓝心反抗,转过身去拉他的衬衫,两个人打成了一片。
“唉,你们见面就那德行,南南,我们煮饭去,不理他们了。”老过无奈地摇摇头,他永远有着朴素的脸孔,真实的表情,安静的笑容。
我只好跟着老过进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看了一下他们,突然觉得他们很般配,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但是说真的,很多时候觉得,只有像安蓝心这样的人才配得上安守至,高挑美丽,优雅大方,神通广大。比起她来,我永远只是那只又矮又小又没胆量的丑小鸭,只配站在台下虔诚的仰着头,仰视着他们的光芒四射。
老过煮的饭很好吃,跟我妈的有的比了,所以那晚我狠狠的撑了两碗,撑到肚子都在抗议了,为了避免被大家发现又遭来取笑,最后我只能像个怀胎十月的妇人,艰难的撑着肚子回到房间里,坐在我房间的落地玻璃窗前面。看着前面的田野,那瞬间突然感觉我像个垂暮的老人,充满忧伤的在这样的午后一个人坐在公园或者自家的门口想念着自己失去多年的老伴。当一个人一辈子从头到脚走完了的时候,心里还有什么期盼呢?看着周围和自己一样年龄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最后就只下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走下去,又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在新家的一晚我睡得特别安稳,不知道是因为安守至给我热的牛奶还是因为这张加了软绵绵的床垫的床,还梦见安守至了,梦见我们结婚了,生了一个胖嘟嘟的小孩子,梦见他亲密的叫我“老婆”,我在晾衣服,他抱着孩子站在我的旁边帮我把额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地擦掉,对着我笑。透明的阳光穿过他的发际,照在孩子细致嫩滑的脸蛋上,好可爱的小生命,还有竹竿上我刚刚晾上去的衣服,散发着柠檬味立白洗衣粉的清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真实的如同昨日的记忆。
醒来后我明确地把梦里的情景作为我的人生中最大的理想,并决定要用一生去追求和完成。
九那些可爱的人儿
新的家充满着无限的快乐,就每天早上起来吃到老过厨师的早餐,然后乘搭安守至司机的摩托车去学校就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享受了。每次看着学校那些虎视眈眈的美眉投来的惊艳的眼光,我就在心里内疚,这样的福气,我方南南如何消受得哦,上帝不会趁此折我寿吧。
安守至是个有洁癖的人,所以在这个有着两个女人两个男人的家里,一个男人是司机兼保姆,一个男人是管家兼厨师,剩下的两个女人在对这个家的贡献方面是完全没有作为的,用安蓝心的话说就是:你说我们两个能做什么呢?不是女人做的事情你们做完了,是女人做的事情你们也做完了,你们这样是逼我们下岗呀,好在我和南南脾气好,不和你们计较这些。
当时正在拖地的安守至就不停的拿眼睛横她,一边把拖把往她脚边使劲地拖过去,安蓝心毫不退缩,一把的瓜子壳呀,就这样散落在安守至辛辛苦苦弄出来的完美地板上。
“你想死是不是,你不跟我作对会死吗。”安守至的声音完全破坏他的形象,对他来说,什么都可以忍受,就是弄脏他搞好的地板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怎么啦,怎么啦。”老过总是拿着把菜刀从厨房里杀出来,左手不停地在围裙上摸着,看着我们问发生了什么回事。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觉得他们特别好玩,于是干脆盖上手里的作业转过头来看着他们,特别是挥着刀的围着围裙的大男人老过,我想将来不管谁嫁给他都一定很幸福,因为他不管在任何方面都可以给人踏实的感觉,那种踏实就好像是一张为地球表面定做的席梦思床垫,躺在上面的时候不管你怎样翻过来转过去都不会摔着。
看到确实是没有什么事情后老过都会重复着一句很经典并且很没有创意的话:“南南,借你的砖头给安蓝心砸他。”
老过说的砖头,其实是我的手机啦,一台很旧版的索爱,我爸爸用了很久说不想用了所以给我的。当初安蓝心一次看到我这台手机的时候表情更是夸张,她特正义感地拉着我问:“南南,你不是吧,你捡到食堂大叔的手机怎么不还给人家呢,乖,还回去啦,这样的手机值不了几个钱的,咱们不贪他的呵。”
我很委屈地看着一直推我去食堂的安蓝心,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转过身去闭上眼睛才敢说出那句“是我的啦。”为此安蓝心嘲笑了我几个星期。
虽然老过那句话已经是过时很久了,可是每次拿来当这些闹剧的结束语来是很凑效的,阿至和安蓝心那两个很没良心的家伙突然就不再吵下去了,看着我的窘样一直一直地笑,快抽搐的样子,害我在很难堪的同时还要担心他们会不会这样笑着笑着就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然,在安蓝心心情不错的时候还是会下下厨的,但是她所谓的什锦粥,我想这辈子都要是我们几个心里最恐怖的噩梦了。老实说,她下的料还是挺足了,瘦猪肉,蘑菇,花生,白菜,皮蛋,红萝卜,玉米,虾……你说这不明摆着糟蹋食物吗?而且她还是把全部的东西都和米一起全放下去,然后一直一直煮,煮到整个电饭锅都差不多一命呜呼了才舍得熄火,整个过程中平常一直坚守厨房的老过都很忧愁地在门口徘徊,不停的说:“安蓝心呀,你可不能这样呀,救火要很多钱的。”
最后真的看见厨房里不停地冒出滚滚浓烟的时候,老过终于忍受不住了,拿起电话向阳台走过去。
安守至很怕事地追着出去,说:“那个,老过呀,你真的报警了呀,不要了吧,我觉得没那么严重呀。”
但是老过无视安守至的苦苦追寻,挂了电话后马上向自己房间走去,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把门关上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我们不得不一次对老过这样的良民伸出鄙视的手势。大概在十五分钟之后吧,有人敲门,安守至愁眉苦脸的从猫眼里看出去,看很仔细之后说:“好像不是消防队。”我们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正真要开门的时候,老过突然从他房间里刷了出来,撞开罗嗦发抖的安守至和我,夺过快餐店送外卖那个帅哥手里的快餐:“这是十五块,谢谢。”然后又箭一般地刷回房间了。
留下一时弄不清楚状况的我和安守至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很久都回不神来。
紧接着安蓝心端着她一个中午的成绩妈妈般地向我们走来了,“来来来,开饭咯,安蓝心牌什锦粥,经济实惠又补身子啦。”
情急之下安守至说:“那个,好像南南这个月忘记买卫生棉了,我先陪她出去买呵,你先吃啦。”之后还没等安蓝心反应过来就拉着我冲下了一楼,留下安蓝心在后面不停的喊:“可是我有买那个护舒宝……”
这时候的安守至总是笑得特别的狼狈,所以我一直瞪着他看,还有他拉着我的手,那么的用力,那么紧。
所以我在心里很不善良的期待着每个安蓝心煮饭的日子,因为这到这个时候安守至都会和我单独出去吃一顿饭,去我最爱的西餐厅,吃我梦寐以求的牛扒和圣代。
最重要的是他会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一直走到西餐厅门口的才放开。
虽然争执总是多于和睦,但是我还是渐渐的,爱上了这个家,爱上这些可爱的人儿,爱上老过炒得菜,爱上阿至拖得闪闪发亮的地板,还有安蓝心看电视的时候不经意打落在桌子上的烟灰。
有时候我在心里很白痴的想,要是安蓝心以后都不嫁了,老过也不娶老婆了的话,那么我和安守至就养着他们两个吧,最多,老过当妈,安蓝心当自己的小孩咯。或者我和安守至也不用结婚啦,就是这样大家住在一起就好了,一辈子,这样住在一起,那该会有多幸福呢。
所以无数个夜里,这个愿望几乎代替了原来安守至抱着孩子为我擦汗的那个,被我一遍遍地拿去和上帝唠叨不停。
十冬天了
天气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在转凉,当地板越来越冷四个人开始抢沙发的时候,圣诞节也与我们越来越近了。
安蓝心开始扎起她的头发,高高的立在脑后,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但不变的是她的头套,依然一直没有拿下来。
“安蓝心,你就把它拿开吧,搞得跟代表中国参赛的网球手似的,气氛紧张懂不懂啦。再说了,跟你哥们都这么久了,从来还没有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呢?”老过在喝糖水的时候瞪着安蓝心的头看很久之后说了出来。说句实在话,我也希望她把那拿开,至少那样人看上去会精神许多,可是安蓝心就是固执的要命,她甚至连睡觉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拿开过,每次逛街,都不忘再添几只,也许,在她的头套底下,真的藏着让他无法释怀的秘密吧。
“喂喂,你说话就不能注意一下辞藻吗?什么真面目?我就是不拿呀,你奈我何呀。”
“你喜欢咯,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而已,好心没好报呀。”
“你看我,好不容易才树立起来的头套女孩形象,就这么拿下来的话也太没面子了吧,要不你回学校问问去,一说头套女孩,谁不知道是我安蓝心呀。”
“你这人也没长脑,人家那是……”
“老过,你就让她戴吧,那是她的自由呀,再说她说的也对呀,她现在是学校里独一无二的头套女孩咧。”阿至打断了老过的话,把一包瓜子塞到他的手上,同时把可比克打开递给我,接着说:“跟大伙商量个事儿,圣诞节不是快到了吗?为了庆祝我们的新居,我想搞晚会,地点就我们的大厅,邀请的人嘛,就我们几个的好朋友吧。意见怎样?”
“好呀,超好也,那我就可以找猪贞,,小武,老狼他们了,这回有得玩咯。”
“一听就知道是帮猪朋狗友了。那你呢?老过,你大概有多少人来?”
“我的朋友基本上也就是安蓝心的朋友,不过,这次我倒是要给大家介绍个特别的人物。”老过眨眨眼,脸突然不自然的红了起来,看起来和他平时那憨厚的样子特别不相称。
“谁呀?”安蓝心来劲了,抓着他死死追问着。
“先不说,这样才够神秘嘛?”老过动动嘴唇还是只说出来一句应付语。
“神你的头呀,说,不说不给带。”
“阿至,你看,这样也行呀。”老过指着头顶安蓝心拉着自己头发的手,对阿至说。
“老过,你就说吧。我们也很期待呀。”阿至独身度外轻松的说。
“安守至,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重什么重,还重,说不说。”安蓝心层层逼近。
“好啦好啦,我说,总行了吧,就会人多欺人少,是我的女朋友啦。”
“你好呀,搞地下恋爱哦,多久前的事了,竟然不说,重色轻友的是你吧。”
“不是啦,我们是刚认识不久的,那次不是下很大的雨吗?呐,就是阿至给我送伞的那次。我走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她没有伞,一个人蹲在墙角,之后是我送了她回去的,她说,她因为丑一直交不到朋友,一间宿舍有八个人可是没有一个人来给她送伞。知道吗?我从来都没有看过有一个女孩子是那么的自卑。”老过把气氛渲染得特悲伤,感觉就像在播放《分飞燕》一样。
“喂,那她是不是真的很丑呀,如果真的很丑的话,咱们也不能做垃圾回收所。”安蓝心很煞风景地问了出来。
“你呀,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至忍不住给了她一锤。
“其实也不是很丑啦,就是脖子上有块疤而已。”
“哦,这样呀。”安蓝心突然不说话了,抢过阿至手里的可比克,塞了一口进去,很明显就是不再发表意见的意思。
“那尽管带来就是了,我们都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呀。”阿至拍拍空了的手,温和地说,然后问我有多少的朋友要来。
“我的朋友呀,清清,小颖,芝欣,就三个啦,我曲着三只手指很认真地和他们说。”我从小到大,就只有三个朋友了,能够用朋友这个词语定义的人,在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多。
“好啦,至于我嘛,大概就宋黎明了。”
“宋黎明?敢情你还和四大天皇有瓜葛,那你也太怀旧了点吧,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呀。”老过为了抚平日长月久的被我们取笑成土包子的怨气,抓着什么机会都不放过。
“呵,你还别说,他可真是个不简单的人呀,浑身上下都是明星气息。名字叫宋黎明也就算了,还长了一张和吴奇隆酷似的脸蛋,到时介绍给你们吧,准备好笔和纸签名哦。”
“是吗?”安蓝心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那有什么呀,我昨晚还和共进浪漫烛光晚餐了呢?你们都知道他在国际上的影响吧。”
“哇,真的呀,在哪里?怎么不叫我一起呢?”大家默然,只有我瞪着眼睛大叫,上天做证,这完全是出自我对的迷恋,与我的智商无关呀。
“梦里周公家隔壁!哈哈哈,我必须要加上梦里,不然南南下一句肯定是问‘周公家在那里?’”安蓝心的回答带来掩盖不住的爆笑。
“拜托,南南,你真的越来越像一块活宝了。”老过笑得喘不过气了,他脸上的红色素不知道什么已经褪去了。
“傻瓜。”安守至摸摸我的头,小声说。
“我不知道这样呀,但是人家真的很喜欢。”我很无辜的看着安守至,事实上我也只能看着他了,此刻的老过和安蓝心,早在他们开始笑的瞬间就被我想像成科幻片的恶魔,张牙舞爪的在我面前晃来晃去。
“我知道,不怪你,下次注意就行啦,好吗?”安守至心疼地拥着我,然后转过头对他们说:“好啦,笑够了了没有呀,真担心你们有一天就这样笑挂了。”
我感激涕淋地把头偎进安守至的怀里,心想有男朋友真好,有什么事儿他都帮你扛着,什么困难都不用怕。
闻着阿至身上的气息,我抬头看外面的天空,它竟然还可以蔚蓝得面无表情。很多很多年之后我都在想,如果那天它能给我点点其他的什么颜色,故事是否就不会这样的发展下去。
十一那个下雨的夜晚
在这个看起来永远修饰完美盛大的世界上,你从来都不会知道,在你转身的瞬间,你的背后已经在发生着什么事情。
高大耸立的办公楼,永远开着的冷气,匆匆上班的人群,每天准时塞车的路段,忙碌的记,,热气腾腾的笼子包在买家和卖家的手里不停的传递……
同样的,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最不起眼的一间小屋子里,最不起眼的一小群人物也像所有人一样在跟着时间的脚步兢兢业业的活着。
接下来的日子开始变得忙碌,每天一下课大家就赶回去为晚会做准备,刷墙,装饰圣诞树,挂彩灯,弄小礼物,刚刚堕入爱河的老过还信誓旦旦的说要学做蛋糕和水果拼盘,说要在圣诞节那晚给他女朋友最大的惊喜,让原来觉得最不幸的她,成为世界上最幸运的人,所以他每天都对着那些什么瓜呀什么果的咿咿呀呀,忙得不可开交。
除了老过之外,我也是比较忙的一个,因为我还要很认真的地复习,以应付要到来的考试,我在心里答应过妈妈到外面住绝对不能影响学习的,那个无助的只会整天对着她的丈夫和子女唠唠叨叨的女人,她是信我的,无能为力的相信着,她不知道如果我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输掉。
我把今天收好的作业,一叠叠的搬到相应的老师的办公桌上,整理好讲台,最后锁好门窗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是十一点了。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起了雨,一直觉得下在冬天的雨都是不怀好意的,凑热闹般地把本来就很低的温度使劲的往下压。由于没有伞,所以我还没打算下楼,就一个人呆在走廊上看着黑的空洞的夜空,想着阿至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呢。
雨水一点点向我飞了进来,扑在脸上,凉飕飕的,我伸手去接它们,那凉凉的小东西,柔柔地渗进皮肤,很舒服。下晚自习已经很久了,看是老过也早回去了吧,“我该怎么回家呀。”我对着天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