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最是难料,心里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很快就会生根发芽,见风而长。
严川不想怀疑展宁,更不想把她和严恪的关系往复杂了想,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纠缠的总是一个个的疑问。
为什么展宁要来见严恪?为什么展宁要瞒着他?
从什么时候起,展宁对严恪有着远多于他的信任?
少年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磨练,性子较以往沉稳了不少,可从骨子里来说,他还是过去那个认准南墙不回头的严川。
最终,在床上翻了无数个烙饼之后,他一个骨碌爬起身来,穿好了衣裳,顶着已有几分朦胧的月色出了房门。
月朗风清,略带几分清寒。
严恪房间的书案前一盏灯火摇曳,他望着面前突然造访的严川,神色中有几分意外。
“四弟这么晚来找我房间,出了什么事?”
严恪习惯在晚上看会书,一贯睡得比较晚,所以严川来找他的时候,他还未上床歇息。
但这个点,实在不是兄弟谈心的好时间,而他和严川,也没有亲密无间到这种份上。
严川一贯是个直性子,这一回倒难得有了些迟疑。得严恪问起,他犹豫了一阵,才咬咬牙问出了口,“大哥,之前和你在园子里说话那人,是谁?”
严恪微微挑了挑眉。
少年到底城府不够,即便想装得坦然一点,但眼中的紧张与不悦,还是暴露了他的本心。
大半夜不睡觉,跑到他这里来,就为了问这一件事,多半是知道了吧。
严恪自己于感情一事上经历虽少,一双眼却不算瞎,严川对展宁的信赖与维护,他从一开始就看在了眼里。至于严川的那些小心思,只怕严川自己尚未察觉的时候,他便有所知悉。
他以前只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脑子里没几个弯,不想他被展宁骗了去,在王府里闹出些不该有的麻烦来。到现在,他虽不曾把严川视做威胁,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舒服,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他人觊觎了一般。
“四弟问这个做什么?”
严恪不紧不慢与严川兜着圈子,严川哪见得他这副好整以暇的模样,暗暗将拳头握了握,便挑破了窗户纸,“那人是展宁,对不对?”
屋外的夜风呜呜从窗口灌进来一些。
原本便在不断跳跃的灯火闪了闪。
严川的视线一直紧紧盯着严恪,灯火闪烁间,他似乎看见他嘴角牵过一点笑,然后,他听见他如惯常一般沉缓的声音。
“是她。”
心底的疑问被证实,严川却没有半点好受的感觉,他忍不住又问道:“她来找你做什么?”
--还有,她为什么找你,却假装不认识我?
少年人的傲气的自尊,让他没能把后面的话问出来。不过严恪接下来给他的回答,却让他的脑子嗡嗡嗡一阵乱想,一下子呆立在当场,一时间连该做出什么反应都不知道。
严恪是这么说的。
“她来找我,是为了我和她的婚事。应该用不了多久,你就该改口叫她大嫂了。长嫂如母,阿宁也一贯视你如亲弟,待我与她成了婚,她会好好照顾你。”
严恪一面说着话,一面微笑着拍了拍严川的肩膀。
落在肩上的力道并不大,严川却觉得如有千斤重,似乎要被狠狠压进地里。
长嫂……他心里从未想过,有一天展宁会以这样的身份存在。
在他的记忆里,最多的还是展宁离开江南之前,笑着望着他的眼,与他道,她会等着他尽快成长起来,成为她的依靠。
为什么短短数月,这一切通通变了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