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他……
不要看他这肮脏的模样……
求求你了……
他都做了什么?为何没有早一点发觉?如果他不沉迷过去,封闭自己的内心,或许他是可以看清楚的,其实、其实她一直都在自己的身旁……
他到底干了些什么?
一次又一次的,恶毒的言语,无情的伤害,喂她服下天蛊连香,险些要了她的性命,甚至让她亲眼目睹那不可告人的一幕……
封衣遥抱住脑袋,使劲揪扯着头发,模样疯癫,犹如歇斯底里的病者。
那明明是他最宝贵、最爱惜的人,然而他却、他却……
只怕今生今世,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
“不要看啊……”他被痛楚冲击得就要坍塌殆尽,喉咙里发出死到临头般无力的叫嚷,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团,哆哆嗦嗦的,一碰就会碎裂。
花以怜被他推得跌坐在地上,傻了似的呆呆不动,直至醒悟后,突然扑上去,死命抱着他不肯撒手:“衣遥哥哥,衣遥哥哥……你别这样子……不是你的错,我不在乎的,我根本不在乎的啊……”
想到他藏在木匣里的荷包,纸笺上的小字,花以怜哭得撕心裂肺,搂住他,感觉到对方是那么脆弱、那么无助,慢慢就环住了他的腰,不让挣脱,仿佛拥着一个被遗弃在黑夜的孩子,滚烫的泪水汇成泉,浸湿了那散乱在红袍上的长发,她的声音变得轻极了,像是带雨的云朵,低低地哄他:“衣遥哥哥……我、我很想你啊,你看看我、看看我好不好?”
她一遍一遍、不停地重复,过去许久,封衣遥终于一点点地安静下来,不再挣扎,花以怜轻缓地伸直了手,当触及他凉薄如玉的双颊,才知上面已经积满了泪水。
那张脸被她轻轻地捧起来,乌檀般的长发从两侧滑开,露出了使月色流连的美丽容颜,他的目光有些呆滞,却自始至终盯着花以怜,恍若刚出生的孱弱小兽,当认定一个人时,生命里也只会有这一个人。
他的眸色越来越深,有了一种世间最深情的颜色,漂亮得有点不可思议。
“小、怜……”他带着迟疑,沙哑地唤了声,然而从她黑若琉璃般的瞳中看到自己艳而妖异的脸容,倏然又怕起来,无比难堪的感觉比锥心剔骨更为痛烈,不想让她瞧见,慌张地又捂上脸。
“你别怕。”花以怜怎会不懂呢,拨开他的手,轻柔抚摸过那清隽的眉目,细腻的肌肤,很认真地端详,没有一丝嫌厌,一字一句地讲,“衣遥哥哥,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怪你的……”
封衣遥微微一震。
花以怜声音带着悔恨:“是我最初误会了你,如果我肯早一点讲出自己的身份……或许就不会造成今日这样的局面……其实,全是我错……”
“小怜!”封衣遥终于把她搂入怀里,紧紧的,用力到不能再用力,仿佛把一个柔软的玩具弄到粉身碎骨。
花以怜被他抱紧,痛到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流,全身肢骨快要七零八落地散架了,似乎下一刻,就这样在他怀里死去。
“对不起、对不起……”是懊悔、是自责、是悲恨、是愧疚、是伤怨……他痛苦到无以复加。
花以怜艰难地抽出两臂,环抱住他,突然觉得,哪怕如此死掉也无所谓了。曾经青梅竹马的二人,经过七年重逢,身心俱已是支离破碎,彼此像在绝崖的边缘,拥在一起剧烈地颤抖。
封衣遥发觉她气息有些虚弱,很快清醒过来,但不舍的感觉油然而生,没有完全放手,只是略松了力道,两个人近在咫尺,相顾无言,眸子里都深刻地倒映出对方的影子,只是这样默默看着,便是倾注一生的认真,昔日的人,刻骨铭心的脸容,在梦里相思落泪过无数遍,如今近在眼前,几乎都不敢相信是真实的,他们不由自主地伸出手,互相用指描绘着对方的眉梢、眼角、嘴唇,脸上的每分细致处……只为了那一人,眼波流转又凝固,仿佛最深情的画师,端详不下千万次,才肯提笔将对方入画。
“小怜,原来、原来你没有死……”当年他亲眼目睹她从崖边坠下,至此成为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痛。提到这里,封衣遥声音竟有些哽咽。
花以怜回忆起往事:“我记得当时,脚下有一股巨大的潜力逼了过来,使我摔下悬崖,不想意外坠入寒潭里,幸得一位高人所救,才挽回一条性命。”
封衣遥眉峰微耸,听出一丝端倪:“这么说来,你并非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
花以怜点点头。
封衣遥似乎明白到什么,眸底转瞬蒙上阴暗的色调,狠狠攥紧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