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碧山庄重新归入寂静,月光洒照下,那是成滩的血迹,遍地的尸体,数颗头颅静悄悄地歪倒在地上,每颗头颅上的表情充满了狰狞、绝望、愤恨,或是不甘……而唯一特点,俱是瞪着大大的眼睛……有什么,从乔严公的眼角流下,似泪似血,像是蜡烛的最后一滴残烬,不停地流淌下……
那一夜,已成修罗鬼蜮。
连绵起伏的山峰深处,修筑着一座巍峨雄伟的大殿。
殿内灯火通明,盘龙环绕在四根巨柱上,在火光摇曳下翱翔欲飞,青砖粉墙,画屏玉阶,正殿之中的宝座更是描金镶玉,华耀闪闪,座顶还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映得满室流光萦照,璀璨如昼,竟是人间说不出的富丽奢华。
宝座下方,静然肃穆,封衣遥正立于众人之首的位置,下瞬,殿外响起一阵奇声怪乐,也不知用的什么乐器演奏,足足响了一刻功夫,方听有人高宣:“宫主驾到!”十六名彩衣少女开始盈盈步入殿内,手执翠篮,口中念念有词,边走边挥撒花瓣,把大殿熏得浓香馥郁,尔后分列左右,恭敬侍立。
她们刚站好,便见殿外凭空飘来一条宽大的黑色长绫,从众人眼前划过,直穿长殿,连接在汉白玉铺就的石阶上,而一名玄纱女子足踏长绫,施展举世轻功,那丰盈曼妙的身姿,好似妖月下幻化的夜魅,以异常快速的身法,渡绫穿行正殿,来到玉阶前。
她登上阶梯,在宝座前倏然转身,飞舞发丝从肩后飘落,徐徐流泻了一身,鸦发玄衣,乌黑一体,因此更衬那显露在外的肌肤,白如象牙,吹弹可破,让人目触之下,几乎目眩神晕,而容颜不施粉黛,竟已是美得绝艳逼世,简直堪比那幽冥神女!
她仅是一个转身,却自然而然透出一股居高临下的风姿,甩开纯黑色裙摆,轻展双臂,握住宝座两侧的椅把缓缓坐下,唇边的傲然,眸角的冷酷,那一刻,世间万物在她眼中不过是浮尘草芥,唯独她——是那天下主宰,俯瞰众生,浑身霸气天成,无人可以比拟。
当她入座瞬间,封衣遥率领众人齐声高呼:“叩拜宫主金安!”随即恭敬跪地。
阮湄裳一挥玄袖:“起来。”
她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视过,最后落定封衣遥,唇畔勾勒出一抹朱色妖丽的弧线:“乔严公已死,如今的怀碧山庄不过是废墟残瓦……衣遥,这一次你做得很好,又是替本宫除掉一个心腹大患……”
她的声音本是冰冷无度,这刻却意外地柔和下来,隐约间,似还掺杂着几分令人抓不着的暧昧味道,仿佛是晨曦岸边升起的薄雾,无声无息地弥漫在彼此之间。
封衣遥垂下眼帘,眉宇间尽是暮雪般优雅淡漠的风致,拱手不疾不徐地回答:“能为宫主分忧,实乃属下的荣幸。”
阮湄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竟似冬雪消融后的春水,说不出的光艳照人,她目光久久停留在封衣遥那张冠玉般俊美的面容上,回想与他之间的缠绵悱恻,越看越是情意绵绵,半晌才道:“当年那几名联手陷害本宫的牛鼻子老道,本宫现在都已送他们命归西天,还报前仇,江湖七大门派如今只剩下四派,我倒要瞧瞧他们究竟还有何能耐,敢于和我西月宫作对,只怕过不了多久,整个江湖都将一统我手!哈哈哈——”
她思及仰首,发出张狂而得意的畅笑,几乎直冲云霄,震撼天地,听得在场每个人心头都为之一震,纷纷毫不迟疑地跪地高呼:“恭贺宫主,称霸武林将指日可待!”
“嗯……”阮湄裳满意颔首,又转望向封衣遥,像怕珍爱的宝物受到损坏一样,语调透着关怀,“你也累了,不如先下去休息。”
见他能得到宫主这般与众不同的待遇,玉晶姬内心忌恨交加,眼珠子暗自一转,忽然开口:“宫主,属下有一事,心下十分费解。”
“什么?”阮湄裳抬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