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乌黑的长发与暗夜相交,如绚丽的缎,华美的丝,优雅而缠绵地于风间飘长飞舞,他徐徐转过身,一张细致瘦削的容颜,好似脱离开阴霾云层,沐浸月华下的琼瑶美玉。
乔严公这才看清,那是名年约二十一二的少年,绛红长袍,腰束玄绦,面如敷粉,唇如涂丹,秀目隆鼻,玉骨冰肌,墨画长眉细裁入鬓角,流发以玉簪斜挽轻垂,悠然飘洒,从容自若,眉宇间隐有笑意,浅薄却是睥睨,他肤色本就生得白皙,如雪似月,一袭红袍映衬下,更添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幻丽魅惑来,仿佛是那幽冥三途河畔的彼岸花,妖异的艳,死亡的美,偏偏又高贵无比,只觉眼前少年,他美丽如斯,如圭如璧,为漫漫遥夜带来一场巅峰华丽。
但见他双手曼举脸侧,轻轻鼓了鼓掌,朝乔严公似赞似叹:“乔老不愧有‘铁拳妙师’的响誉,功力果然非同凡响!”
面对这个貌美妖异的少年,乔严公压紧眉头,出声冷嗤:“废话少说,再吃老夫一拳!”接着两臂左右伸出,但听拳风呼呼,挟劲带力,瞬息间已连发三招。
红袍少年不紧不慢地一笑,施出移步换位身法,快似鞭闪一晃,几乎看不清他是如何躲开的,劲风擦过身边,带动那乌发衣袂掀扬,同时他连续三个纵跃,身形宛若闪烁星点,宛若脱弦流矢,欺身飞近。
乔严公暗惊他轻功竟这般高超,弹腿一跃,凭空七尺,口中发出怒啸,朝对方遥遥射出一击。
那红袍少年左手出袖,早已蓄力欲发,脚下速度不减,即将与乔严公的力道碰撞时,倏地横掌往斜旁一划,迅速把那股力道引开,彼此须臾交手几招后,乔严公发觉他的身法十分诡异,奇奥莫测,软柔偏激,似是什么邪门功夫,一时不敢大意,跃退数尺,使出乔家拳法中最为精华的一招“山呼海啸”,妙在强猛无比,先缓后快,出其不意,在短短距离内有摧碑裂石之威,让敌人难以回避。
怎料红袍少年见他一招袭来,非但不躲,反而迎前,红袖翻飞,露出一对晶莹白腻的手腕,暗聚运气,却是轻飘飘地施出一掌,乔严公只觉自己劈出的猛烈拳风与那飘幻的潜力交触刹那,登时犹如撞在一堵软墙上,完全失去作用,不禁心头大骇。
原来那红袍少年练得武功颇为邪门,招式中蕴有阴柔之气,而乔严公的拳法刚阳正烈,因此正是以柔克刚,被化解开去。
乔严公错愕间,对方再次挥手弹出一指风,正中他左肩,乔严公连退三步,与此同时,胸口传来剧痛,跌倒在地。
红袍少年瞅他脸色惨白,汗水如注,轻轻扬下嘴角,将浑身汇聚的真气散去,挥动广袖,一手搁置腰前,一手负于背后,缓缓踱步上前,悠闲似踏云而来,举止间翩雅绝伦:“你们体内所中的毒已经发作,此刻根本轮不到我动手,一个时辰后,自会毒发身亡。”
看着面前几人痛苦的神态,他倏又一挑俊眉,月光照上脸庞玉质般的肌肤,如雪欲化,似比女子还要细腻几分,无形溢散出一股异样的华美,而漫天星辰的璨光流入那眸底深处,却依旧是淡漠而冷寂的。
他转又微笑:“当然了,如果乔老前辈与令公子肯从此归依我西月门下,我自当奉上解药,助诸位摆脱痛楚。”
原来这些年西月宫横肆江湖,灭掉不少大小正派帮会,同时也会留下部分人的性命,收降或是下药,让他们修炼各自门派中的武学绝技,再为西岳效命,对抗武林中的名门正派人物。
乔严公伏倒在地,待他说完,强忍着毒痛抬头,冷笑道:“大丈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夫宁愿一死,也不愿自己一世英名,从此毁在你们西月宫手上!”
红袍少年闻言不以为忤,唇边仍保持着若有若无的浅笑,下刻蓦听不远处传来一道女子的咯咯笑声,像飘在春风里的柳条软絮,柔绵酥骨,直听得人心神荡漾——
“有封尊使出面,果然事半功倍,看来我是错过一场好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