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中,老夫人捻着手中的佛珠,脸色阴沉着,屋子里的奴婢没一个敢出声的。
挂在回廊下,老夫人甚是喜欢的翠鸟也被机灵的丫鬟提走了,正房院落里里外外如同死水一般的寂静无声。
屋子一角摆放的落地钟整点鸣响,当,当,当,似锤子敲击着侍立奴婢的心,只听老夫人在钟鸣过后,冷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主子,四小姐来了。”小丫鬟进门回禀,并挑开了帘栊,姜璐琪仪态万千的走进屋里,屈膝道:“见过祖母。”
老夫人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缓和了脸上的怒气,“是四丫头啊,怎么这时候过来?”
姜璐琪见老夫人强打着精神,心中略觉得难受,若是以后她父亲承爵位,她一定要让父亲好好孝顺祖母,别再像上辈子那样了……
不过,如今她顾不上同情祖母,毕竟祖母没少折腾刁难父亲,最后被父亲漠视报复也难免的,两人都有错……姜璐琪不大敢太亲近祖母,怕老太太一时动了请封父亲的念头。
“府上出了事,我想过来陪陪您。”
姜璐琪晓得老夫人为什么脸色不好,掌控了侯府一辈子,老夫人绝不准许一个侍妾爬到自己头上去,哪怕柳姨娘已经去了。
“你也晓得了?看来翻出这事的人安排到是周详,我呀,老喽,压都压不住了,说得话在侯府里也不顶用了,儿大不由娘……我的话,他们听不进去。”
“伯父们还是孝顺您的,只是有小人作祟罢了。”
姜璐琪坐在老夫人身前,虽然她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来,可老夫人能从她眼角眉梢看出她另有打算,也能看出她对自己的怜悯……老夫人挺了挺腰杆,怜悯?自己这辈子竟然被孙女给怜悯了?
看来老虎不发威,府里的人都把她当成了病猫,老夫人询问道:“四丫头一惯机灵,你也帮我出出主意,眼下该怎么办?”
“祖母早有了打算,偏偏却来考我。”姜璐琪淡淡的笑道,“不过既然您开口了,孙女便斗胆说说祖母心中所想……其实压下此事很简单,只要祖母把二伯父记在自己名下,谁敢再提二伯父出身卑贱呢?”
老夫人眼睛深沉且紧紧盯着姜璐琪,她竟然猜到了自己的打算?
四丫头也是不可小视啊,能提出记名嫡子这条,莫非四房无心爵位?
“你要知道,老二变成记名嫡子的话,爵位难保会落在他身上。”
“祖母,二伯虽然胡闹些,但孝心可嘉,有您严格教养许是会长进呢。”
正房中,越发寂静无声,随侍在侧的妈妈,丫鬟抬眼悄悄的打量四小姐,永宁侯继承人爵位之争便是她们晓得一些。
姜璐琪一身正气,顶着老夫人目光,继续说道:“二伯父并非不可造就,父亲常说,有教无类,何况二伯为记名嫡子后,他在外面行事会更便利安全,也省得二姐姐和二伯母总是为他操心。”
“这话是老四让你说得?”老夫人重新带好佛珠,嘴角上扬,“我真没想到老四对老二如此友善。”
“除了父亲外,孙女也想不到呢。”
姜璐琪不敢居功,把姜四爷摆在台面上,“父亲一惯是敬重二伯父的,总是说二伯有一颗赤子之心,兄弟间谁继承爵位不是一样的?哪里非要分出个高低优胜呢。”
“老四仕途看好,颇受太子看重,有公正仁者之风,倒也让我不觉得意外。”
老夫人慈爱的拍着姜璐琪的手臂,“还有你,四丫头今日能来同我说这番话,不愧我往日对你格外看重,关键时候,更能看出人心来,老四把你教得不错。”
“来人,打开库房,把太后娘娘赏赐下来的牙厢犀角屏风,青织金仙鹤云缎,金徽水晶轸足琴并蕲州雪砚取来。”
“喏。”
老夫人说得每一件东西都是珍品,有钱也难以买到的,最重要得是太后赏赐的物什,更显得弥足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