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柳贤轻轻笑说:“将军客气,本是我们不懂事叨扰了,现在还强求公子小姐出来见面,还要请白将军多多见谅才是。”
白恩岚弹弹衣服,一边扣左手的袖扣,一边慢悠悠地说:“吕郡王爷真是客气,家父哪会计较,诸位想见小人兄妹三人是我们三人的福分,您说这话,我们可承受不住。”
吕柳贤看着白恩岚,一脸深思,没有高兴,没有愤怒,只是静静看着。
白恩岚的话惹得白家小妹哈哈大笑:“吕郡王爷,你可真有本事,我哥平时可不随便称赞人。那个安公子就一般了,连我都觉得他比不上你。”白君岚朝安和的方向瘪了憋嘴。
“你说什么呢你?看我不顺眼是吧?”安和就像被点燃的炮竹,火气十足。
“就看你不顺眼,怎么了?有本事出去比试比试!本小姐就不相信打不过你这个小白脸。”白君岚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右手直指安和。
“你,比就比,谁怕谁!”安和挽起衣袖,真有干架的架势。
“君岚!”白父大吼一声。
“安和!”穆寇凌低语一声。
两声几乎同时,成功吓止住一触即发的两人。两人都一脸不屑的看着对方坐回自己的位子,就像两个斗气的小孩儿,很是不服气。
“老夫教女无方,还请王爷和各位公子见谅。”白大著那张脸煞白煞白,自己已经从帅位退下,手中已无军权,得罪不起这些京都权贵,就算是不得事的王爷和大臣的公子们,也不可,谁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父亲大人,小妹只是一个小孩儿,不懂事不能怪她,倒是和她置气的某人,是不是太小孩子气了。”白恩岚话虽是对父亲说的,但大厅中的每个人都知道,他是在指责安和。
“白恩岚!”白大著快疯掉了,自己的儿子女儿都太没眼力劲儿,说话都没把。
“无妨,无妨,令公子小姐活泼大气,性格独特,将军好福气啊!”吕柳贤微笑着说,只是那笑没达眼中,没有温度。
“清岚小姐,这茶很有味道。”穆寇凌适时打断,完全没给白将军说话的机会。
白清岚微微抬头,一脸迷茫地看着主位上的男人,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随后,转过头去拂拂自己的轻绸才站起身来,向主位上的男人福福身,轻启朱唇说:“多谢王爷夸奖!”
这是穆寇凌和白清岚的初遇。很久以后两人回忆起来,白清岚说她对那时的穆寇凌除了知道他是潇王爷以外,没有更多的印象;穆寇凌说他对白清岚的印象和兴趣是从那时开始。穆寇凌至今还清晰的记得,那时白清岚背光站在门口,淡蓝色的绸裙和着片片随风飘落的粉红桃花瓣,犹如出尘的仙女,一下子吸引了他的目光。等入座后,他终于看清楚白清岚的面貌,脑海中出现的词只有一个“大家闺秀”,说实在话,他还是有些小失望,那时的白清岚没有大哥白恩岚的洒脱不羁,没有小妹白君岚的活泼精气,可她后来的表现让他又对她有了兴趣。在位子上白清岚不是看着自己的裙角就是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大厅中的唇来唇往完全不关她的事情,嘴角不时扬起的笑纹,更证实了她的心思完全没在他们的空间,所以他忍不住叫了她,想把她拉回这个空间,可看了她可爱的反应后,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白清岚大大的引起了自己的兴趣。他要得到白清岚,看看自己对她的兴趣可以持续多久,只是没想到,自己在后来的日子里,完完全全陷落不能自拔。这是后话。
此时,青衣老人走进大厅,向各位福身道:“王爷、老爷、各位公子,门外来了一人,说是有要事禀告潇王爷,是否让他进来?”
“不用了,我们也叨扰多时,就此告辞,在下在此谢过将军的茶水。”穆寇凌喝完最后一口茶,起身拱手告辞道。
白大著也赶紧跟着站起身来,一一作揖送人出门。
三人出了大门,只见一黑衣大汉侧身笔直地站在台阶下的空地上,此人看见出来的三人,立马跪下,一一作揖:“属下参见王爷、吕公子、安公子。”
“原来是冷展冷护卫啊,还真是哪儿都能找到。”安和看见来人,说话口气不善,谁叫这冷展个性一板一眼,认准了穆寇凌,就不把其他放在眼里,就是这脾气让他看不惯。从认识以来,他们两人就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看过,主要是安和,每次见面,他总会忍不住损上几句。
“我先去看看允泽他们在干什么,看见有些人我的心情就会不好。”安和不等其他人回话,已经快步向下走了。
穆寇凌慢慢走着,随口问道:“有什么事?”
冷展跟上几步,恭敬地回答:“宫中来人请王爷速速进宫。”
穆寇凌停下脚步,背手站立,声音和缓低沉响起:“柳贤,你怎么看?”
“应该是皇上出事了。”吕柳贤看了看穆寇凌又说,“还是先去宫中看看情况吧,最近太子和七皇子的动作越来越大,就连周皇后和娴贵妃也蠢蠢欲动。”
“我也该去宫中敬敬孝心,看看大戏才是。柳贤,那我先走了,和他们说一声。”穆寇凌顺阶而下,喃喃自语:“看来要变天了。”
自春季被宣进宫,穆寇凌总会隔上一段时日被宣进养心殿伴侍病重的宣成祖。每次成祖昏昏欲睡或睡不安稳时,穆寇凌总会轻摇羽扇,等到成祖完全睡着后才离开;当成祖精神好时,他会陪着下下棋,说说话,多半时间聊的都是穆寇凌的母亲静嫔。基本上都是成祖说,穆寇凌听,日子也算平静。
这样的日子,对穆寇凌来说很是难得,渐渐成祖宣他陪侍的时日越来越多。随着他到宫中越来越勤,难听的话也越来越多,传到成祖耳中就在所难免。成祖曾就这件事问过穆寇凌,他的回答是:“儿臣首先是父皇的儿子,其次才是臣子。作为儿子尽孝是本分,人言不足畏惧。”成祖听后,笑着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这天,成祖好像精神还不错,和穆寇凌下完棋后,随口问:“凌儿,今年有十九了?”
“回父皇,七月!”穆寇凌恭敬应答。
“没有一个月就到了啊,还没有正妃,这可不好。”成祖自语,认真看着自己这个有些沉默的儿子,很久才问,“有没有心动的姑娘,和父皇说说,父皇为你做主。”
“孩儿全凭父皇做主。”穆寇凌立马跪地,朗声回答。
“有就说来听听,虽说父皇能给的不多,但一份你要的婚约现在还是能给的。”成祖盯着穆寇凌接着说,“凌儿,父皇这一辈子就像腊月里的冰雪,来的时候身不由己,来到哪里身不由己,要去往哪里身不由己,就连现在要死了也身不由己。人人都说皇帝位高权重,手拿生杀大权,可朕这一辈子,所受的约束实在太多,想爱不能爱,想做不能做。这段时间倒是朕真正快乐的日子,能和你这样下下棋,说说话,朕第一次有了平凡人的幸福,有了做父亲的感觉。凌儿,别怨恨父皇。”成祖的声音有些苍伤无力。
“儿臣怎会怨恨父皇,您多虑了。”
“你不说朕不勉强,好好守着自己想要的,知道吗?”成祖明白,这个儿子能时时来陪陪自己已是不错,能在最后的时日感受平凡的父子之情,心中已是满足。